赤烏十一年二月孫吳境內地震,孫權認為這是上天對他示警,因即下詔求諫:“朕以寡德,過奉先祀,蒞事不聰,獲譴靈祗,夙夜祗戒,若不終日。群僚其各厲精。思朕過失,勿有所諱。”

四月,雲陽言黃龍見。五月,鄱陽言白虎仁。白虎仁者,王者不暴虐,則仁虎不害也。孫權為之高興,認為,此瑞應在自己身上,頗有自得之意,因此下詔道:“古者對聖王積行累善,修身行道,以有天下。故符瑞應之,所以表德也。朕以不明,何以瑧茲?書雲:‘雖休勿休’,公卿百司,其勉修所職,以匡不逮。”

同年,孫權聽奏交阯、九真夷賊攻沒城邑,交州騷動。孫權以衡陽督軍都尉陸胤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率兵南向。陸胤進入交州,喻以恩信,務崇招納,高涼渠帥黃吳等支黨三千餘家皆降。然後繼引兵南向,至交阯、九真郡,重宣至誠,遺以財幣。賊帥百餘人,民五萬餘家,深幽不羈,莫不稽顙。騷亂平定後,陸胤因功授安南將軍,又回師交州北部諸郡,復討蒼梧反州,前後虜獲八千餘人,以充軍用。

孫吳征服山越、蠻、夷等族後,一方面是把他們徵發出來作戰士和劃歸郡縣作編戶耕田種地,另一方面也逐步在他們原來居住的地區設定郡縣。

在此年間,孫權派偏將軍朱異掩襲魏廬江太守文欽於六安,文欽營住六安,多設屯寨,置諸道要。朱異率二千人馬突出,掩破文欽七屯,斬首數百,獲一小勝。朱異因此被提升為揚武將軍。

赤烏十二年(249年)正月,司馬懿發動政變,誅殺曹爽等人。四月改元。是歲王弼死。此間,司馬懿盡誅曹爽及其弟兄、親信,自己做丞相。這就是“高平陵之變”。

目光再轉向曹魏,自李勝離去,何晏、鄧揚等,聞司馬懿病篤,無不開懷。

平原人管輅,雅善卜易,遠近著名,何晏延至家內,與管輅論易,鄧揚亦聞聲趨至,列座傾聽,約閱片時,便問管輅道:“君自謂善易,何故語中不及《易》義?”

管輅應聲道:“善易不言易。”

何晏含笑贊管輅道:“可謂要言不煩。但我有疑慮,煩君一卜。”

管輅間有何疑,何晏與語道:“我位可至三公否?且連日夢見青蠅聚鼻,究為何兆?”

管輅介面道:“這亦何必卜易?從前元愷輔舜,周公佐周,並皆和惠謙恭,享受多福。今君侯位尊勢重,人鮮懷德,徒多畏威,恐非小心求福的道理。且鼻為天柱,與山相似,高而不危,貴乃長守,今夢集青蠅,適被沾染,亦非吉兆,位峻必顛,輕豪必亡,願從此裒多益寡,非禮勿履,然後三公可至,青蠅可驅了。”

鄧揚嘲笑道:“這也不過是老生常談。”

管輅復應聲道:“老生見不生,常談見不談。”說罷便拂袖徑去。

路過舅家,為述與何晏、鄧鄧二人語意,舅驚問道:“何、鄧方握重權,汝奈何出言唐突?”

管輅怡然道:“與死人語,何必避忌?”

舅又問道:“何謂死人?”

管輅詳解道:“鄧、揚行步,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為鬼躁。何晏視候,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為鬼幽。眼見得死期將至,怕他甚麼?”一目瞭然。

舅尚是不信,斥管輅為狂,管輅亦自歸。哪知過了殘年,果然應驗,竟如管輅言。

嘉平元年正月,魏帝曹芳離開洛陽去祭掃魏明帝的墳墓高平陵,大將軍曹爽、中領軍曹羲、武衛將軍曹訓及私黨並隨駕出都,獨司馬懿稱病已久,未嘗相從,曹爽總道是司馬懿病將死,毫不加防。

哪知司馬懿與司馬師、司馬昭二子,已經伺隙多日,此番得著機會當即發難,勒兵閉城,使司徒高柔,假節行大將軍事,據曹爽營,太僕王觀行中領軍事,據曹羲營,然後入白郭太后,只言曹爽奸邪亂國,應該廢斥。

郭太后為了遷宮一事,頗恨曹爽,當即允議。太尉蔣濟,尚書令司馬孚,為司馬懿草表,由司馬懿領銜劾曹爽,使黃門齎出城外,往奏少主。

司馬懿自引親兵,詣武庫取械授眾,出屯洛水橋。

曹爽有司馬魯芝,留住大將軍府中,驀聞變起,即欲出城見駕。

商諸參軍辛敞,辛敞狐疑不決,轉詢胞姊辛憲英,憲英為太常羊耽妻,秀外慧中,談言多中,既見辛敞踉蹌進來,便問何事?辛敞急說道:“天子在外,太傅謀變,我姊尚未聞知麼?”

憲英微笑道:“太傅此舉,不過欲殺曹大將軍呢。”

辛敞又問道:“太傅可能成功否?”

憲英道:“曹將軍非太傅敵手,成敗可知。”明於料事,可謂女諸葛。

辛敞復問道:“如姊言,敞可不必出城?”

憲英道:“怎得不出?職守為人臣大義,常人遇難,尚思顧恤,況為人執鞭,事急相棄,豈非不祥?我弟但當從眾便了。”

辛敞即趨出,與魯芝引數十騎,奪門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