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誠道:“好。”

將要穿過城區的時候,沈至誠突然大笑起來,直笑的彎下腰。林遠宥默默地看著他笑,自己微笑著看他卻並不問他笑什麼。沈至誠半晌道:“我送你回去吧,我的馬忘在了客棧。”

林遠宥這才突然爆笑起來,自己也笑的坐下來,沈至誠看著他笑,自己又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半晌林遠宥道:“你是故意的。”

沈至誠笑道:“我沒有。”說著撒腿就跑,兩人突然像兩個少年一樣,在路上調轉回來,大笑追逐。兩人一前一後一個跑一個追,兩人黑色的斗篷在夜風裡張開,遠看像是兩隻翩翩飛舞的蝴蝶。時不時地抓扭成一團,笑聲震天,幸虧此時的大街上空曠無人,離店鋪和人家也遙遠,才不驚動到別人。

但是他們也許沒有注意到,遠遠的地方,有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其中一個在最高最遠的地方悠悠地嘆了口氣,這嘆氣聲裡生出許多嫌棄。那嘆氣之人正是劉鳳飛,他在心裡默默地嫌棄了許多次:有什麼好笑的?有什麼好玩的?兩個大男人半夜三更的像兩個瘋子抓來撓去的,在黑衣裡瘋跑,不累嗎?你們不累,我和兄弟們累啊。

兩人沒用多久就飛奔回客棧,沈至誠看出了林遠宥的輕功絕不在他之下。當然林遠宥也看出了這個錦衣衛千戶的輕功不容小覷。兩人相視而笑,又拊掌大笑。沈至誠止住笑,道:“此番我騎馬回去,你不要再送我了。”

林遠宥點點頭道:“好。”但是他還是將沈至誠送過了兩條街。

沈至誠有些不放心林遠宥自己回去,林遠宥笑道:“不妨事,這地方我熟的很,你快回去吧,明天見。”沈至誠便也只好騎馬離去,一步三回頭地不停朝著立在原地的林遠宥揮手。

遠處的劉鳳飛看著兩人送來送去,依依惜別的樣子,真的想吐出一口老血:這是倚門送子,還是十八里相送?這大晚上的,還飄著小雨,兩個作妖的老爺們送來送去一步三回頭……

林遠宥待沈至誠遠去後,才回轉身慢慢走回去。夜色濃重,夜風清冷。在街角的拐角處,林遠宥立住了,淡淡道:“閣下是何人?”

從街角的暗影中,樹上飄然落下兩個人。倏忽之間,兩人已經欺身而至。林遠宥一錯身,袖角一動,已經扼住了一人的脖子,另一隻手卻只是輕輕一彈,被扼住脖子的人已經倒地,只聽林遠宥淡淡的聲音道:“我今晚不想殺人。”言語間,另一個向他襲來的人只見他袖角揮起的瞬間,便頹然倒地。

林遠宥抖了抖衣袖,看了看倒地的兩人,漫不經心地飄然離去。在不明亮的燈光照耀下,雨絲千絲萬縷地簌簌而下。不遠的地方依然有數雙眼睛在默默地看著他,誰也沒有動。

林遠宥進了客棧,客棧的宋老闆迎了上來,道:“客官可有什麼吩咐?小店要打烊了。”

林遠宥道:“給我弄桶熱水放到房間。”又輕聲道,“今晚有人試探我,八成是錦衣衛的人。此間應該沒有其他人會這樣試探我。”

宋老闆驚道:“先生可曾受傷?”

林遠宥壓低聲音道:“不要驚慌,無妨。”

宋老闆道:“小的知道了。”又輕聲道,“我即刻派人去教訓他們。”

林遠宥道:“不必,此時且不可貿然,一定要隱藏不露。我自有分寸。”

宋老闆道:“是,先生。”

林遠宥道:“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宋老闆道:“準備好了,明日先生出門去雲大人府上,便會有人將東西搬上馬車,隨先生一同前往。”

林遠宥點點頭,回了房間。布政使同知雲輝大人從京城回來了,林遠宥此次回城也正是為了見他。而沈至誠回城也是得了雲輝大人的訊息,前去見他。

可惜他們與雲大人約見的時間不一樣,林遠宥要去見雲大人,是在應卯之前。畢竟林遠宥是一介平民,與雲大人是私交,見面也只能是在私人時間裡。而沈至誠不一樣,他是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他去見雲大人肯定是要在應卯之後。

這番沈至誠和林遠宥約好的晚上見,他們終究是失之交臂了。因為沒能等到晚上,林遠宥就離開了省城。他走的時候,給沈至誠留了一個便條,可惜沈至誠並沒有收到。因為沈至誠也沒有等到晚上,他也離開了省城,他也給林遠宥留了一封信,可惜林遠宥也沒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