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剛剛亮,山裡散發著薄薄的霧氣。河面上也嫋嫋地飄著薄霧。雖然有薄薄的霧氣,遠山看起來依然清晰蒼翠。

林遠宥默默地立在河岸上,看著流淌的河水,微微的晨風吹過髮梢,他看上去有些悠閒,又有些愜意,還有些若有所思。

他聽到身後有微微的聲音,厲聲道:“誰?”

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道:“是我,沈至誠。”

林遠宥沒有出聲。眼睛的餘光看著沈至誠慢慢地走到他身邊和他並排立著,也和他一樣,揹著手,看著遠山,又看著緩緩流去的河水,若有所思。

空氣裡是帶著點薄霧的潤溼。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沈至誠看了看林遠宥,林遠宥只是默默地看著河水,看著遠山,並沒有說話的意思。

過了一會,沈至誠輕聲道:“早上這裡的山水很清新,很好看。”

林遠宥道:“我小時候就在這樣的河邊長大,所以現在還是喜歡這樣的地方。”

沈至誠道:“小時候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但是以前我在邊疆的時候,有這樣的河水和這樣的青山,此處雖然有些不同,看起來還是親切,所以我願意來這裡看一會。”

林遠宥點點頭,他想問問河邊是不是有很多回憶,但是忍住了。

沈至誠道:“我感覺我似乎和閣下相識很久了,可是又想不起來是不是真的見過。”

林遠宥笑了笑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他對眼前的這個人是毫無印象,除了驚歎他長得英武帥氣,毫無熟稔感。但是很明顯此時兩人的相見自然的多了,心裡確實覺得對方的存在不那麼陌生,也不覺得對方那麼礙眼。

兩人就這樣默默立在河邊,沈至誠想說話,又似乎覺得不必說話。良久,沈至誠又道:“我們回去吧?”

林遠宥也不推辭,只道:“好。”

兩人默默地並肩走在不寬的小路上,因為路窄,所以他們並排走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幾乎袖角能碰到對方的袖角,遠遠看上去顯得特別親密,像兩個相識很久的老朋友一樣,信步走來,言談之時有交頸頡頏之態。在林間的這兩個人只是一個看上去魁梧一些,一個看上去清瘦一些。

沈至誠側頭對林遠宥道:“會客棧一起吃個早飯吧?”

林遠宥毫不猶豫地說道:“好。”

沈至誠側頭看了看面容清俊神情自若的林遠宥,不禁露出了笑容。

進了客棧,店裡有兩三個客人正在吃早飯。看樣子都是遠行的過客,都等著趕路。

沈至誠在靠邊上的地方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林遠宥很自然地跟在他身邊,在他的對面坐下。

很快店小二給他們上了兩份粥,幾塊剛蒸好的小米糕,幾個雞蛋和一碟翠綠的鹽拌菜。

雖然林遠宥對沈至誠非常陌生,似乎也無一見如故之感,但是他看起來很禮貌,也很自然地和沈至誠一起吃早飯。他整個人的狀態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和生疏,專心地將自己放在沈至誠的飯局中,外人甚至能看出一絲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和從容,完全看不出來兩人是剛剛認識的新夥伴,似乎兩人一直一起吃飯,一起生活那般自然默契。

兩人吃完了飯,似乎也是有著相同的動作,都是輕輕放下碗筷,靜靜看了對方一眼,互相點點頭。早飯吃的很安靜,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但是這兩人也不覺得尷尬,似乎吃的很香,也很顯然,互相照顧對方吃飯的速度。

此時兩人放下了碗筷,林遠宥看著沈至誠,沒有說話,看樣子又是不覺得有什麼話要說。沈至誠也這樣看看他,半晌用溫和的聲音道:“今日我要回城裡,不知林公子今日有什麼打算?”

林遠宥道:“我正巧也要去一趟城裡,差不多要在城裡住上兩天。”

沈至誠笑了,林遠宥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笑的真好看啊,林遠宥不知道用什麼話才能表達沈至誠這種好看的笑容,就像他不知道怎麼用語言來表達沈至誠的周身迷人的氣質一樣。

麥秋和魏衣暖說兩人都和林遠宥說沈至誠是一個魁梧兇猛的人,可是在林遠宥的眼裡,這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一種迷人的氣質,一種散漫又嚴肅的氣質。同樣是一襲錦衣,昨日他見到的來找尋沈至誠的錦衣人是說不出的瀟灑挺拔。可是沈至誠不是,他的身上的氣質永遠只能用迷人來表達,那種散漫的迷人,一點也不頹唐,哪怕他滿面憔悴,依然是個渾身散發著蓬勃氣息的人。他的眼睛就象天上的星星,他的笑臉就像金光燦爛的晴空,他的神情莊重凌然又親切溫和。林遠宥忍不住自己也牽動了一下嘴角,他在想,怎麼有沈至誠這樣神一般的人。這微微牽動嘴角的動作在沈至誠看來,林遠宥也是在笑了。

沈至誠側頭溫和道:“真是太巧了,同行如何?”

林遠宥微微頷首,道:“好,同行。”

沈至誠眯著眼睛隔著桌子看著林遠宥,滿眼含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話不多,還爽快。真不枉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有一見如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