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娜·雷恩撲倒在棺材壁上,哭得聲音沙啞,雙目紅腫。旁邊站著容貌與她相似的兩名女子,均是滿臉淚水。她們得知噩耗後匆匆趕來,身上還穿著曳地晚禮服,肩上披著華貴的貂毛披肩。相比之下,伊麗莎白夫人則憔悴得多。金髮披散,身上披著簡單的毛呢大衣,腳下是一雙黑色平底鞋。

懷特對面,坐著一位面容沉痛的男子。此人正是亞羅恩高中部副校長索爾·雷恩,聽著妻子的哀泣,想到幼女曾在自己懷中嬉鬧的音容笑貌,再想起如今伊麗莎白死去的慘樣,他忽然重重一圈砸在紅木桌上。

這一拳力道極狠,紅木桌竟然往下凹陷了一大塊。懷特的眼皮一跳,剛要開口,就被雷恩打斷:“我的伊麗莎白在你的地方被人殺了,若不給我個交代,你這個冶安局也別想辦下去!”

雷恩是獵人四大家族的近親,雷恩家族經營船舶生意,掌握著東南一帶的河道運輸。而他本人也是高階獵人。不論從武力還是家族勢力方面,一個小小的冶安局都惹不起。懷特敢怒不敢言,只好陪笑再連聲道歉:“我們對伊麗莎白小姐的事深表難過,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追查兇手,還伊麗莎白小姐一個公道!”

“伊麗莎白最後見了哪些人,都一一盤問了嗎?聽說今天學校混進來一個不明身份的外校生,說不定——”雷恩眼裡寒光一閃,“這個人就是兇手!”

懷特手一抖:“竟還有這種事?貴校戒備森嚴,平日裡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去。這個人實在可疑!我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查!”

雷恩怒氣未消:“其他人呢?”

懷特知道他所指何人,一時有些支吾:“這個……貴校的學生我們不敢亂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不過今夜是否能過來,我們也不能確定。”

雷恩怒極,竟起身一把捉住了懷特的衣領,語氣森然道:“誰那麼大架子,連你這個堂堂冶安局都請不動。我今晚非要見到他們不可。”

懷特苦笑:“那人我們都惹不起,我知道你痛失愛女心切,但惹了這位,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雷恩想法一閃,腦海裡出現幾個名字,心裡一激靈,慢慢鬆開懷特的衣領,陰沉道:“那就把那個外校生抓起來!抓到了交給我,我親自來審。”雷恩在“審”處咬字極重,大有將那人大卸八塊之意。懷特樂得轉移矛盾,當下答應道:“您放心,我們肯定會將嫌疑犯親自帶到您面前。”

話說間,房門被人不客氣推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進來。懷特心裡惱怒,不等抬頭便罵道:“滾出去!沒看見我們——”待看到來人,他瞳孔放大,硬生生將話頭壓回肚子,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他連滾帶爬地從紅木桌後衝出,站在身材高挑的少年面前,恭敬地彎腰行禮,同時雙手伸出,試圖與之握手:“您,您怎麼來了。”

賀迦居高臨下地瞥他一眼,終是站定,淡淡點了點頭:“懷特局長。”

雷恩也見到來人,心裡一驚,他站起來,面容收斂了怒意,多了絲恭敬:“賀少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為了令愛的事而來。”

雷恩微微低頭,眼前再次浮現女兒死時慘狀,喉嚨略微哽咽:“多謝賀少爺關心。伊麗莎白她,她——可恨那兇手,若被我找到,定要將他生吞活撥,切碎了餵狗!”

懷特見機說道:“我們懷疑白日混進貴校的不明人物十有八九和伊麗莎白小姐的死有關!”

霍德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看到賀迦的臉色後又什麼也沒說。

兩人進來時已查過伊麗莎白的屍身。少女雙目瞪圓,眼白外翻,死不瞑目。胸口破了一個拳頭大的洞,全身上下完好無損,只有心臟不翼而飛。

細查過傷口後,兩人已確定是魔族所為。只是人們一向懼怕魔族,若是將魔族獵殺少女一事傳播出去,必然引起城市裡的人心惶惶。賀迦深覺此事棘手,才連夜趕來冶安局,為的就是將此事暫時先壓下不提。

可雷恩勢必對此不滿,而且雷恩家族是“那邊”的人,雖然勢力不如他家,但也是不容小覷的一個人物,不能輕易得罪。思來想去,只要將矛頭東引,讓朝泱暫時受一些苦了。

“我和霍德是最後見到令愛的人,”見雷恩臉上快速閃過一絲尷尬,張口便要道歉,賀迦及時伸出手,神情漸轉為懇切:“我們也將竭盡全力協助懷特局長緝拿兇手。雷恩閣下,請節哀。”

雷恩聽完,臉色緩和不少,忙用雙手握住賀迦的手,連聲道:“有賀少爺幫忙,我就放心了。”

霍德將雷恩送出門,屋內只剩下懷特和賀迦兩人。賀迦黑髮如炭,一雙狹長的灰眸不笑時偏冷,縱使笑起來也是一副冷冷的疏離模樣。懷特打不準這位賀少爺在想什麼,見他站立不動,也不敢貿然坐下,只好在一旁乾站著。

“叫你的人都回來,不用查了。雷恩那裡,我自會給他一個交待。”

懷特一驚,待問為什麼,卻見賀迦灰眸冷冷逼視著自己,忙不敢再問,點頭稱是。待賀迦高挑的身影走出辦公室,懷特才腳一軟,跌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