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說道:「小桂子,明兒一早,我便跟你去五臺山查明真相。」

方宇應道:「是!」心中大喜,得和皇帝同行,到五臺山去走一遭,比之悶在京城裡自是好玩得多了。

但康熙可遠比方宇見識明白,思慮周詳,隨即想到皇帝出巡,十分隆重,至少也得籌備佈置好幾個月,沿途百官預備接駕保護,大費周章,決不能說走便走;

又想自己年幼,親政未久,朝中王公大臣未附,倘若太后乘著自己出京之機奪政篡權,廢了自己,另立新君,是可慮;

又如父皇其實已死,或者雖然尚在人世,卻不在五臺山上,自己大張旗鼓的上山朝見,要是未能見到,不但為天下所笑,抑且是貽笑後世。

他想了一會,搖頭道:「不行,我不能隨便出京。小桂子,你給我走一遭罷。」

方宇頗感失望,道:「我一個去?」

康熙道:「你一個人去。侍得探查明白,父皇確是在五臺山上,我在京裡又佈置好了對付那***的法子,咱二人再一同上山,以策萬全。」

方宇心想皇帝既決定對付太后,自己去五臺山探訪,自是義不容辭,說道:「好,我就去五臺山。」

康熙道:「我大清規矩,太監不能出京,除非是隨我同去。好在你本來不是太監。小桂子,你以後不做太監了,還是做侍衛罷。

不過宮裡朝裡的人都已認得你,忽然不做太監,大家會十分奇怪。嗯,我可對人宣稱,為了擒拿鰲拜,你奉我之命,假扮太監,現下元兇已除,自然不能老是假扮下去。小桂子,將來你讀點書,我封你做個大官兒。」

方宇道:「好啊!只不過我一見書本子就頭痛。我少讀點書,你封我的官兒,也就小些好了。」

康熙坐在桌前,提起筆來,給父皇寫信,稟明自己不孝,直至此刻方知父皇尚在人世,民中歡喜逾恆,即日便上山來,恭迎聖駕回宮,重理萬機,而兒子亦得重接親顏,寫得幾行字。

康熙忽想:「這封信要是落入旁人手中,那可大大不妥。小桂子倘若給人擒獲或者殺死,這信就給人搜去了。」

他拿起了那頁寫了半張的信紙,在燭火上燒了,又提筆寫道:「敕令御前侍衛副總管欽賜黃馬褂方宇前赴五臺山一帶公幹,各省文武官員受命調遣,欽此。」

寫畢,蓋了御寶,交給方宇,笑道:「我封了你一個官兒,你瞧是什麼。」

方宇睜大了眼,只識得自己的名字,和「五、一、文」三個字,一共六個字,而「韋」字和「寶」字也跟「小」字上下相湊才識得,要是分開,就認不準了。

方宇搖頭道:「不識得是什麼官。是皇上親封的,總不會是小官罷?」

康熙笑著將那道敕令讀了一遍。

方宇伸了伸舌頭,道:「是御前侍衛副總管,厲害,厲害,還賞穿黃馬褂呢。」

康熙微笑道:「多隆雖是總管,可沒黃馬褂穿。你這事如能辦得妥當,回宮後再升你的官。只不過你年紀太小,官兒太大了不像樣,咱們慢慢來。」

方宇道:「官大官小,

我也不在乎,只要常常能跟你見面,那就很好了。」

康熙又喜又悲,說道:「你此去一切小心,行事務須萬分機密。這道敕令,如不是萬不得已,不可取出來讓人見到。這就去罷!」

方宇向康熙告別,見東方已現出魚肚白,回到屋裡,輕輕開門進去。

方怡並沒睡著,道:「你回來了。」

方宇道:「萬事大吉,咱們這就去宮罷。」

沐劍屏迷迷糊糊的醒轉,道:「師姊很是擔心,怕你遇到危險。」

方宇笑問:「你呢?」

沐劍屏道:「我自然也擔心。你沒事罷?」

方宇道:「沒事,沒事。」

只聽得鐘聲嫌詔,宮門開啟,文武百官便將陸續進宮候朝。方宇點燃桌上蠟燭,察看二人裝束並無破綻,笑道:「你二人生得太美,在臉眄擦些泥沙灰土罷。」

沐劍屏有些不願意,但見方怡伸手在地下塵土往臉上搽去,也就依樣而為。

方宇將從太后床底盜來的三部經書也包入包袱,摸出那枝銀釵,遞給方怡,說道:「是這根釵兒罷?」

方怡臉上一紅,慢慢伸手接過,說道:「你甘冒大險,原來……原來是去為我取這根釵兒。」心中一酸,眼眶兒紅了,將頭轉了過去。

方宇笑道:「也沒什麼危險。」心想:「這叫做好心有好報,不去取這根釵兒,撈不到一件黃馬褂。」

他帶劣鄴人從禁宮城後門神武門出宮。其時天色尚未大亮,守門的侍衛見是桂公公帶同兩名小太監出宮,除了巴結討好,誰來多問一句?.

方怡出得宮來,走出十餘丈後,回頭向宮門望了一眼,百感交集,真似隔世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