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在街邊僱了三頂小轎,吩咐抬往西長安街,下轎另僱小轎,到天地會落腳處兩條衚衕外下轎,說道:「你們沐王府的朋友,昨逃詡出城去了。我得跟朋友商議商議,且看送你們去哪裡。」

他做了欽賜黃馬褂的御前侍衛副總管,自覺已成了大人,加之有欽命在身,去查一件天大的大事,突然收起了油腔滑調,再者師父相距不遠,可也不敢放肆。

方怡問道:「你……你今後要去哪裡?」

方宇道:「我不敢再在京城城多耽,走得越遠越好,要等到太后死了,事平之後,才敢回來。」

方怡道:「我們在河北石家莊有個好朋友,你……你如不嫌棄,便同……便同去暫避一時可好?」

沐劍屏道:「好啊,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大家是自己人。三個人一起趕路,也熱鬧些。」

兩人凝望著他,均有企盼之意,沐劍屏顯得天真熱切,方怡則微含羞澀。

方宇不是身負要務,和這兩個俏佳人結伴同行,長途遨遊,原是快活逍遙之極,此刻卻不得不設法推託。

方宇說道:「我還答應了朋友去辦一件要緊事,這時候不能就去石家莊。你們身上有傷,兩個兒家趕路不便,我得拜託一兩個靠得住的朋友,護送你們前去。咱們且歇一歇,吃飽了慢慢商量。」

當下來到天地會的住處。守在衚衕外的弟兄見到是他,忙引了進去。馬彥超迎了出來,見他帶了兩名小太監,甚是詫異。

方宇在他耳邊低聲道:「是沐家小公爺的妹子,還有一個是好師姐,我從宮裡救出來的。」

馬彥超請二女在廳上就坐,奉上茶來,將方宇拉在一邊,說道:「總舵主昨晚出京去了。」

方宇大喜,他一來實在怕師父查問武功進境,二來又不知是否該將康熙所命告知,聽說已然離京,心頭登時如放下一塊大石,臉上卻裝作失望之極,頓足道:「這……這……這……唉,師父怎地這麼快就走了。」

馬彥超道:「總舵主吩咐屬下轉告韋香主,說他老人家突然接到的急報,非趕回去處理不可。總舵主要韋香主一切小心,相機行事。

宮中如不便再住,可離京暫避,又說要韋香主勤練武功,韋香主身上的傷毒不知已全清了沒有,如果身子不妥,務須急報總舵主知道。」

方宇道:「是。師父惦記我的傷勢武功,好教人心中感激。」

他這兩句話倒是不假,聽得師父在匆忙之際還是記掛著自己身子,確是感念,又問:「臺灣出了什麼事?」

馬彥超道:「聽說是鄭氏母子不合,殺了大臣,好像生了內變。總舵主威望極重,有甚麼變亂,他老人家一到必能平息,韋香主不必憂慮。

李大哥、關夫子、樊大哥、風大哥、玄貞道長他們都跟著總舵主去了。徐三哥和屬下留在京,聽韋香主差遣。」

方宇點點頭,說道:「你叫人去請徐三哥來。」心想:「八臂猿猴」徐天川武功既高,人又機警,而且是個老翁,護送二女去石家莊最好不過。

又想:「臺灣也是母子不和,殺人生事,倒跟京城的太后,皇帝一樣。」

他回到廳上,和方沐二人同吃麵點。

沐劍屏吃得小半碗麵,便忍不住問道:「你當真不能和我們同去石家莊嗎?」

方宇向方怡瞧去,見她停箸不食,凝眸相看,目光中殊有殷切之意,不由得胸口一熱,便想要二女跟著自己去五臺山。

但隨即心想:「我去辦的是何等大事?帶著這兩個受傷的姑娘上道,礙手礙腳,受人注目,那是萬萬不可。」

嘆了口氣,道:「我事了之後,便到石家莊來探望。你們的朋友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方怡慢慢低下了頭,用筷子挾了一根麵條,卻不放入口裡,低聲道:「那位朋友在石家莊西市開了一家騾馬行,他叫「快馬」宋三。」

方宇道:「「快馬」宋三,是了,我一定來探望你們。」

他臉上出現頑皮神色,輕聲道:「我又怎能不來?怎捨得這一對羞花閉月的大老婆,小老婆?」

沐劍屏笑道:「乖不了半天,又來貧嘴貧舌了。」

方怡正色道:「你如真當我們是好朋友,我們……我們天天盼望你來。要是心存輕薄,不尊重人,那……那也不用來了。」

方宇碰了個釘子,微覺無趣,道:「好啦,你不愛說笑,以後我不說就是。」

方怡有些歉然,柔聲道:「就是說笑,也有個分寸,也得瞧時候,瞧地方。你……你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