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張縉彥聞言不由愕然。

這引涇和拒涇之爭並非由張縉彥一人而起,實際上早在嘉靖十一年理學家馬理就提出從“銚兒嘴”“鑿而渠,以下達廣惠”。

而萬曆年間涇陽知縣袁化中則專門寫了《開弔兒嘴議》,否決了開弔兒嘴方案,主張“拒涇引泉”。

至此,雙方爭論不休,以至於在原本歷史上到了清朝乾隆年間,幾度論證,最終由乾隆皇帝裁決以“拒涇引泉”為正確方案。

結果張順張嘴就來一局“在河而不在渠”,如何服眾?

張順不由笑道:“涇水有二短,故為引水患。”

“一曰:水急下切,不數年河面低於渠口矣。”

“二曰:多沙,引水日久便淤塞渠道,不得不重新疏通。”

“此二者皆涇水之病,非渠水之病也,君以為然否?”

那張縉彥聞言沉吟了片刻,不由拜服道:“秦王真天人也,臣惜惜思量,與往日所見所聽兩相對照,果然如此!”

“只是不知此事當如何解決,以利萬世?”

無論你說的再好聽,關鍵就是一句話,如何解決?

“那河流下切,渠口抬高之事我已有對策。”張順聞言笑道,“不外乎‘沉沙補切’四字而已。”

“何為‘沉沙補切’?”張縉彥不由為之愕然。

“涇水由山谷而出,上下落差太大,河水流速甚急,故而切入河道,積年累月以致河床下沉。”

“故而當緩水積沙,以補河床下切之不足,使之平衡而已。”

“這……這……秦王真乃神天神下凡,讓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張縉彥本身也頗識水利,聞言不由大驚失色。

從鄭國渠千年以降,人皆以河水下沉為患,以淨水沙多為患,萬萬沒想到還有人能想到以沙止沉,以患攻患之法。

“若是如此,豈不是要鑿寬河面,以緩水勢?”張縉彥聞弦而知雅意,立刻便想到了具體解決辦法。

“沒錯,只是如此一來,河沙依舊入渠,堰塞渠道,十餘年尚需要清理一次。”張順不由遺憾道。

“無妨,無妨,只要不重新開鑿吊兒嘴,秦王之法已經善莫大焉!”那張縉彥聞言不由高興的合不攏嘴,些許瑕疵,哪裡還放在心上?

只是張順左思右想,卻也無法解決水沙分離的問題,最終只得悻悻作罷。

其實張順卻不知道,原本歷史上鄭國渠的開鑿並不是灌溉那麼簡單。

而是秦國故意“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

所謂“滷之地”,即後世所謂鹽鹼地。

鄭國渠最早的作用是引來涇河洪期的泥沙,改善原本的鹽鹼地。

原來這涇河流經黃土高原,所攜帶泥沙本就具有一定的透氣性和肥力,秦國藉助鄭國渠集灌溉、施肥和改善土壤為一體,一舉三得。

以至於在數百年以後,人們吃飽了撐著以後,一部分張順的擁躉者堅定的認為:

“秦王渠”之所以沒有像都江堰那樣“四六分水,二八分沙”,就是“秦王”張順深刻的認識到涇水泥沙的透氣性和施肥作用,故而故意設計如此,就是為了解決灌溉引起的鹽鹼化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