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三五日,盧象升便聽從張順之計,披掛整齊,便偷偷摸摸出了洛陽城“遊山玩水”去了。

暮春三月,鶯飛草長。河洛地區雖非江南,去也早已經綠樹成蔭,雜花生樹。

此地亦有洛陽八景,素來聞名,只要盧象升有心,足以輕輕鬆鬆玩耍數日。

只是盧象升剛剛被義軍關了三個多月,又被張順連哄帶騙誑進了義軍,如今哪裡有什麼心思玩耍?

“我聽說那‘邙山晚眺’頗為有名,正在邙山平逢山上,老爺可要一觀?”僕人顧顯見盧象升鬱鬱寡歡,不由建議道。

“也好,反正也無處可去!”盧象升點了點頭,臉上卻是半點興趣也欠奉。

顧顯討了個沒趣,倒也不氣。

他只是笑道:“老爺這是怎麼了?那舜王雖然說是個賊頭出身,好歹對老爺頗為禮遇!”

“做個賊人固然難看,豈不知他日亦有發達之時?”

“此話怎講?”盧象升不想吭聲,掌牧楊陸凱不由接話道。

“豈不聞‘若要官,殺人放火受詔安’之語?”顧顯笑道,“朝廷剿得了就剿,剿不了就詔,此乃正理是也!”

“好了,別說了!”盧象升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如今既然改換門庭,也不好背後評價“順營”的義軍如何。

不過他心中亦感激此二人伴隨之義,又是為了開解自己。也不好直言呵斥他們,所以只好提前結束了這個話題。

楊陸凱和顧顯亦知背後議論“順營”不好,遂不再做聲,只是默默的牽著馬,伴隨在盧象升左右。

河洛地區雖然多山,河洛盆地倒也頗為平坦。

盧象升等人出了洛陽城,抬眼望去,一馬平川,田間莊稼整整齊齊,如同一塊一塊棋盤一般,密密麻麻的鋪在廣闊的原野上。

零零星星的村莊亦如同棋子一般,散佈在原野之上,看起來好一副農耕原野圖。

盧象升心情稍好,不由主動提議道:“隨我去前面村莊走走吧!”

楊陸凱、顧顯二人哪裡有意見?其餘跟隨盧象升出城演戲的護衛亦無話可說,眾人遂一路向遠處一處村莊走去。

到了村口,盧象升翻身下馬,正見一老農正坐在地頭拿著一個瓢從水桶裡舀水喝。

他便上前施了一禮,笑道:“老丈安好,可否討口水喝。一發算錢與你!”

“你這人,要喝你就喝,不想喝就走!”老農怒道,“我看你也是個明理之人,怎生說出如此糊塗之言!”

“是我失禮了!”楊陸凱和顧顯見這廝態度惡劣,正要上前呵斥,不意被盧象升伸手攔住,笑著賠禮道歉道。

原來先前盧象升擔任鄖陽巡撫之時,彼處窮山惡水出刁民,百姓多身兼民匪兩職,令他頗為頭痛。

往日莫說向他們討口水喝,不被他們突然翻臉,擎出刀槍來趁機討命,就算那盧象升運氣好。

如今到了這民風淳樸之地,他還有點頗不習慣。

盧象升伸手抓起水桶裡的水瓢,滿滿的舀了一瓢,一飲而盡,然後隨手遞給楊陸凱、顧顯,笑問道:“老丈貴庚,如何見了我們卻也不怕?”

“你們是官兵,還是咋地?”老丈不客氣的道,“只要是舜王的兵,我又沒得罪你們,如何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