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的時候,對門的大叔忽然登門說要舉家搬遷倒是讓方牧目瞪口呆了許久,這劇本不對啊,不是還有四年麼。

老夫人倒是應對得體,說了些一別之後財源廣進的話,陳默笑著感謝,然後對著方牧別有深意道:“方公子,或不定咱們以後還會有再見的時候。”

隨後也不等老夫人和方牧再說什麼,告辭道:“門下子弟還在候著,在下這便告辭了,後會有期。”

方牧看著離去的陳默,眉頭漸漸皺起。

小鎮的夏天並不燥熱,六月時分竟還有入春時的那種涼意。

方牧走在小鎮的街面上,看著這十二年生活過的地方,時不時與過往的小攤販子打過招呼,而那些小攤販子也都笑著回應著,有人甚至起鬨道:“方公子,你家四季丫頭如今也都不小了,可有說親的人家,如果沒有的話,您覺得我怎麼樣?”

方牧笑罵一句:“你大爺的王水根,討婆娘討到老子頭上了,怎麼著,你家老相好攀了高枝,離你而去了?”

周圍又是一陣鬧騰,與這位從來也沒什麼架子的公子哥好一頓說笑。

方牧看著這些人們,忽然有些不捨。

不知怎的就有些意興闌珊了,方牧擺著手對著周圍說了聲不跟你們扯了,走了,然後有些落寞地原路返回,杜俊看著回來的少爺,先是一愣,怎麼少爺說出去散心,這才多大會兒,盞茶功夫都沒有吧,怎的都回來了,不過看著少爺的臉色,杜俊沒有過多的詢問,看著少爺走進大院,走進前堂,走進後堂,心中有些酸酸的。

方牧意料之中的那天最終還是到來了,九月初八,天氣開始慢慢走向寒冷起來的時候,一封信從京都平南侯府飛到了小鎮方府中堂的案臺上。這一天,老夫人很罕見地沒有翻看著山水遊記,而是抓著信,沉默不語。

接到春草傳話的方牧走進中堂便覺得氛圍有些不對,當目光落在老夫人手上的那封信上時,方牧心中瞭然,輕輕踱步到了老夫人的身後,伸出雙手按在老夫人的肩上,輕輕揉捏,柔聲道:“奶奶,我想過了這個年再去。”

老夫人將那封信放下,伸手拍了拍肩上方牧的手道:“十二年了,也不差這麼點時間,你想要來年再去,便來年開春吧,停雪這丫頭我就不給你帶過去了,一來此去長安,路途太過遙遠,停雪那麼小的年紀,我捨不得。再者,老身都這麼大年紀了,要是兩個小心肝一下子都走了,那這日子還不如不過了。”

方牧知道老夫人還有第三點沒有講,當年當方炘遠離朝中,連方牧生母,大秦的前長公主殿下都葬送在那場爭亂之中,她這個婦人卻活了下來本身就證明了很多問題,這樣的女人,哪裡簡單的了,只是這些年,一直沉寂罷了,不過肯定也知道方牧此去長安,路途一定一片坎坷,這時候方停雪跟著去,只會成為方牧的軟肋,深諳這個道理的老夫人肯定不會讓方牧將方停雪帶在身邊。

方牧笑道:“孫兒也從未想過這次便將停雪帶著,我和停雪總要有個人要陪著奶奶的,我這次沒辦法,便只能讓停雪承膝奶奶跟前孝順了。”

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了,停雪哪兒去了?”方牧岔開話題道。

老夫人也抬起頭,看向春草,目光中帶著疑問。

“小姐纏著冬雪帶她去買吃食去了,料想也該回來了。”

方牧皺了皺眉頭,而老夫人則有些哭笑不得。

當晚,方牧熟門熟路地開啟了莫子涵的窗戶,在女人詫異的目光下說著:“子涵姐,我想喝酒了。”

莫子涵沒有多說什麼,給他取來一壺比較輕柔的封缸酒。

方牧自斟自飲,咂了下嘴巴道:“有些過分甜了,不過聊勝於無。”

莫子涵笑道:“畢竟這是少爺你第一次碰酒,可不敢一下子就上那種醉人的。”

方牧一口喝盡杯中酒道:“子涵姐會一起走嗎?”

莫子涵笑了笑:“老夫人還在呢。”

方牧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