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山有墓 第十章 開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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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方牧換了身黑色夜行服,提起一口氣,仔細地躲過陳默這幾年佈置在自家周圍的諜子,身形幾閃,便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畢竟是小鎮,如今只是亥時三刻,春度樓便已經撤去了大部分的燈火。方牧熟門熟路地弓著身子在屋脊上行走,都不用計算所處方位,輕輕推開一扇虛掩的窗戶,身子閃了進去。
“子涵姐,肚子有些餓了,先給我來盤糕點,然後再來一壺清茶。”方牧一邊去著面巾一邊大大咧咧坐下來,待看清梳妝檯前面端坐的女子後,先是一愣,再然後喜上眉梢 趕忙站起來:“姑姑,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柔瞥了眼方牧,揶揄道:“喲,我不在的這段時日,看來你與子涵的關係突飛猛進啊。”
方牧訕訕笑了笑,轉而問道:“姑姑這次準備呆多久?”
方柔端來一盤糕點,看著方牧狼吞虎嚥地吃著,遞過來一杯清茶,嘴裡說著:“慢些吃。”方牧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胡亂抹了抹嘴。
“也就呆個三五日。”方柔從懷中取出一份密函遞給方牧,“這是大哥讓我轉交給你的,你看看,然後大哥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將嘴裡的糕點嚥下,方牧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接過來密函嘟囔道:“我能有什麼意見啊。”雖是這麼說著,方牧卻是啟開密函認真看了起來。許久,方柔也不催促,看著方牧將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便覺得有些心疼。
良久,方牧放下密函,長長撥出一口氣:“這是我爹的意思還是那位的意思。”
“有什麼分別嗎?”
“大秦立國百年,這些勳貴在朝祚初期,所起到的效用是很大的,但是功勞大了難免就會生出一些別樣的心思,比如,攜天子以令天下。”
“他們有這樣的膽子?”
“不然你覺得在宣德元年的那檔子事是怎麼發生的,不然,你覺得我母親當年是為何而死的?”
“這些年下來,由你們口述,我最起碼對於宣德元年的那場宮廷之亂有了比較全面的認知。”方牧眼神晦暗:“那位的意思我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無非就是想以我為棋子,去在這些勳貴當中切開一道口子。我想,如果我不是我,或許就是一個註定結局逃不過個死的棄子罷了,只是,現在,我是我,那這盤棋的最終走向,誰又能夠真的窺一斑而見全域性?”
“如果是咱們那位皇帝的意思,那就說明,他有些等不及要動手了,而這個京都兵馬司司首就是一個比較好的開局點,隴西望族王家之後,若是能夠在這個王守忠身上開啟一個口子,那麼在四年之後我的京都之行,可就順遂多了。”方牧重新倒了杯茶水,抿了口接著道:“當然,如果這是我爹的意思,我覺得還是讓我爹緩緩,王守忠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皇帝出面,總能多出來很多回旋的餘地,但是我爹是什麼身份,不過是一個新晉的公爵罷了,身上這套皮才穿了幾年?如果他想動這個王守忠,也不過就是雞蛋碰石頭,潛江面上撒銅錢,翻不起什麼浪花的。如果真的是他的意思,方柔姑姑,你讓他再等幾年,最起碼等我上京了再說。”
方柔點了點頭,自己本就不善權謀,以往都是大哥與葉崇明說什麼她依著吩咐去做就是了,聽了方牧的一番話,方柔道:“我記下了,不過,四年後你真的打算上京?”
方牧一臉理所當然道:“這不明擺著得嘛,我媳婦兒還在京都裡呢,這都想了七八年了,越想越覺得像是有隻貓在我的心口撓。”
方柔噗嗤一聲笑了:“你也不怕那尚書之女是個長得醜的,又或者是個不懂事理,只知道胡攪蠻纏的女子,到時候就有的你頭痛了。”
方牧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這不還沒見著嘛,再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爺我還就不信了。”
然後方牧雙手支撐著下巴,看著臺上跳動的燭火:“這個狠心的老頭子,就這麼將自己的親兒子仍在這偏遠小鎮,也不知道抽個時間過來看看,小爺我活了這麼久,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爹。”
俏皮的春風從虛掩的窗戶的縫隙溜進來,撩撥著燭火,方牧聲音有些淡了下來:“都說上陣父子兵,哪有這樣一股腦就往自己身上背責任的,咋地,想感動我啊,小爺我可是鐵石心腸,到時候非要錘爆他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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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信侯府,方炘捏著方柔呈上來的書信,一張臉漲得通紅:“孽子,孽子啊,誰給他的膽子,竟然還要錘爆他老子的狗頭,你說說,這些年來,他對我的編排還少了?等他上京,我非得新賬舊賬跟他好好算算。”葉崇明在一旁憋著笑,一本正經。
方炘忽然頹然坐下:“這些年,終究是苦了他了,別人家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承於父母膝前,無憂無慮地生活著,他卻要揹負著這些原本就不應該他來揹負的東西。即使這樣,他還在關心為父在京中的一言一行,他哪裡知道,有你在,為父哪裡需要他這麼個黃髮小兒出謀劃策。”
葉崇明在一旁欲言又止,方炘見了,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本來王守忠我就沒放在眼裡,正好你的的意思也是先放他再蹦跳一段時日。皇帝怎麼想的我不想過問,總之在牧兒進京之前,他是不會有什麼動作的,這些年,小八終究是沒有放得下對我的監視,好在有你在,總算維持了一種表面的平衡。”
葉崇明點了點頭,看著有些昏暗的天色,呢喃道:“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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