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禍水東引(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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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沉戰開賽當日,獨自坐在飛行機關中的米萊狄,出奇地平靜。
附近的天空裡,是一架又一架同樣從海都出發的飛行機關;它們肚腹內裝著參賽選手、記者以及一部分中籤的幸運觀眾,形成一片航隊,一起穿破雲海,徐徐駛向目的地狂想島。
阿米莉亞說的不錯,這確實是她迄今為止最大也最可靠的機會了。
即使大家都是同一隻手底下的旗子,只要抓住這機會,她就能成為棋盤上的國王。
米萊狄好像自降生之日,就在為了這一天做準備:要麼得到一切,要麼失去一切,當這一日來臨時,她反而鬆了口氣。
就連天氣彷彿也預感到了今日的廝殺:明明是夏日,狂想島上卻是一片陰天灰海,頭上壓著一層凝固糾纏的厚厚雲層,彷彿孕結著無限欲墜不墜的沉沉風雨。
島上凌厲來去的長風,擊散了棕櫚樹葉,吹捲起漫漫灰白的沙霧;從石壁上傾瀉下來的一片野花,好像緊緊縮成了一團,苦苦等待寒風鬆開雙手。
米萊狄走下地面,耳邊卻仍迴響著引擎的微微轟鳴;她往天上望了一眼,還不等問,身旁的工作人員就殷勤地解釋道:“狂想島面積小,懸浮在半空中,用上‘遠影折射’機關,就能把整個島的賽況都收入眼底,所以觀眾和記者都會留在半空觀賽,不下地面。”
他看著米萊狄時,就好像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傳說中的猛獸一樣,又驚歎又小心。
“茶羅斯在上面觀賽嗎?”她問道。
“高塔家族長?我聽說是在的……”
米萊狄點了點頭。“走吧。”
他說的不錯,狂想島確實小極了;從港口到島中心,即使是徐徐步行,也只花了二人半個小時。
審判家族派阿米莉亞來談判,確實是再適合不過了。她好像沒有表情,也感覺不到溫度,即使站在寒風裡,也是一身相似的筆直套裝;只是瞧著與砂土地、灌木叢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歡迎各位幸運的選手,進入最終擊沉戰。”阿米莉亞揚聲說道,“請站在寫著名字的地面標記上。”
米萊狄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員誰也沒看見,此時才發現其他選手也由工作人員領著,陸陸續續地從樹林之間現出了身影。每個人都從不同方向的小路上,慢慢地走進了這一片林間空地;他們的標記互相間隔了三米左右,恰好形成了一個圓圈,中心是阿米莉亞。
當羅更出現在對面的時候,米萊狄的心都輕輕顫了一下。
哪怕是愛侶,恐怕也不會像他們這樣如此日思夜想著對方了——至少米萊狄在過去幾天裡,已經將今日的重逢想象了無數遍。她與羅更的目光一碰,頓時絞住掙不脫了,好像誰先撕扯開,就會被裂下去一大塊皮。
剛剛入賽時那一個怒氣蓬勃、眼神鮮銳的少年,也被折磨得陰沉黯淡了幾分,連發色都從明亮的金紅變成了暗暗的、血似的沉紅。不知是焦慮、擔憂還是後悔,讓他在過去幾天裡,將嘴唇都咬得深紅斑斑。他彷彿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開賽後,如何才能第一時間壓制住米萊狄。
……那麼,就來試試吧。米萊狄垂下眼睛,望著自己的雙手,心想。
她真希望茶羅斯能好好地看著,親眼看著自己兒子是如何一點點滑向失敗,每一下掙扎都只是可憐,看著他的未來被她的雙手掐住氣管,斷送在這一個海島上。
從米萊狄的左側樹林裡,麥芽像只蜂鳥似的從林葉之間撲了出來,靈敏得好像是從風裡滑落下來的。她作為唯一一個必須要擊敗外家族選手的人,似乎有點無措,來回看了眾人好幾遍,彷彿在試探,又像是在等待。
站在她身旁的夢生族長倒是灰頭土臉、神色難看。他試圖將其引入圈套的人,如今好好地站在擊沉戰裡;他擔憂之下,一眼又一眼地掃向身旁,好像要確定自己家族人還在才能安心,恨不得能那年輕男人攬在胳膊裡似的。
雨甘卻有點兒奇怪。
人人的神情都緊繃著,可雨甘卻反而彷彿中了魔一樣:她往常緩和平淡的神色,此時點滴不剩,眼睛圓睜著打量四周林地,好像一個滿心驚詫新奇的孩子;可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此有趣,讓她連眼前的比賽都忘了,米萊狄卻看不出來。
最後一個從林間走出來的人,是西涯度。
儘管離上一次見到他才過去了四天,西涯度身上卻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
他原本就缺少人類的溫熱氣,現在他身上那一層涼殼卻好像更加薄透,即將碎裂一般,馬上要壓制不住底下的東西了:彷彿雲裡蘊含著隱隱翻滾的雷,叫人看一眼,好像都會被刺傷。
他強壓下去的怒意依舊如此強烈,以至於站在他兩側的選手滿臉都是難受,各自往旁邊稍稍退遠了一點。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米萊狄忍不住挑高了一側眉毛。
“下面請讓我為大家說明一下本次最終戰的規則。”阿米莉亞依然是同一套開場白,“如諸位所見,整個狂想島都是最終戰的戰場。
“遊戲勝利條件有兩個,一是遊戲結束時,本家族只剩自己一人;二是必須擊沉來自同家族的至少一人。也就是說,最後勝利者手上應該有至少兩塊徽章,一塊自己的,一塊同家族中另一人的。任一條件不符合,該家族都將自動失敗,明年不產生族長。
“每塊獵人徽章上都帶著家族標記,奪走他人肩上的獵人徽章,就等於將他人擊沉了。不過,在兩小時的遊戲時長內,獵人徽章不管換手幾次,都不作為評判標準,只有在遊戲結束時,徽章的存否才說明了選手的狀態。”
而麥芽作為家族裡唯一一個出線選手,就必須擊沉外家族的兩人。
“遊戲結束號角響起的那一刻,所有選手身上的徽章情況,就是本次比賽的最終結果。從我們的‘遠影折射’機關影象中,能夠精準判斷徽章歸屬,請諸位毋需擔心。即使是號角聲響起時二人正在搏鬥,搶到徽章的時候號角聲結束了,那麼搶來的徽章仍舊無效,還是算另一個人的。”
米萊狄一怔。“搏鬥?”
阿米莉亞掃了她一眼。“是的,”她好像知道米萊狄想問什麼,“本次遊戲對於搶奪手段不作侷限,勸服、偷盜、收買、騙取……當然也可以施展武力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