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阿米莉亞的提議(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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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為米萊狄所準備的絕境,如今卻成了任她馳騁的疆場。
為了能在第四局“拆東牆補西牆”中,將米萊狄的路封死,委員會費了不少心思,比如說,此刻除了娜娃身上還有一塊牌子之外,整個大廳裡,再沒有一塊分數牌了。
可是這樣一來,也正中了米萊狄的下懷:只要她守住自己身上的分數牌,那麼高塔家再無一人能出賽。
除了分數牌的安排之外,從註定無法出線的其他家族選手中,還留下了兩個身手最好的;他們遊走在大廳裡,時不時地配合著高塔家二人襲擊米萊狄。
按理說,一個穿鞋的被四個光腳的圍擊,換了誰都只能做一隻肉羊。
然而西涯度和委員會都沒有料到,米萊狄最不怕的,就是一對多——自打第四局開始,她終於有機會,能不受阻礙地發揮出“命運的捉弄”的真正實力了。
即使慄唯有徒手摧毀機關的神力,在同時面對多個配合呼應的機關時,也露出了首尾難顧的窘迫,何況是機關恰好能受米萊狄操縱的娜娃?
後來“阿爾卡納之星”在報道這一局比賽時,評論道:“……我彷彿是在看一場交響樂演奏。米萊狄選手只要舉起她的手杖,大廳中即有物件響起回應。哪怕委員會提供的都不是實戰性機關,在她的安排下,也能一一為她防護、牽制……你能想象到,該如何用幾個黃銅圓球防守嗎?當米萊狄選手接受三十秒不動懲罰的時候,她身邊始終保持著一個由呼嘯劃轉的沉重圓球所形成的防守圈,令我大開眼界。我認為,她在可以嘗試出線的時候仍不出線,是對敵手的一場示威。”
這個誤會,顯然不只是那記者一人有;很快,來自其他家族的兩個選手也洩了氣,許多時候,都只是遠遠看著。
說來似乎挺奇怪,既然委員會希望米萊狄輸賽,讓所有不出線的人都留下幫忙,豈不是把握更大嗎?
被圍攻的時候,米萊狄甚至還有閒工夫想了想這個問題。
在觀眾眼皮子底下,這場圍攻需要看起來正常自然,應該只是一個補充原因。最重要的是,往年看上去一團和氣、彼此幫忙的試煉賽,從組織方、監督方到參與方,其實沒有誰和誰的利益是真正統一的吧?
就拿會期家來說,會期家出線了一個族長、兩個族人,還剩一個族人未能出線;會期族長就很聰明,沒有讓那不出線的人留下來——留下來能有什麼好處?
最終若是羅更勝了,他就是得幾句感謝;若是米萊狄勝了,則結了一個仇敵。
不如不參與這一趟渾水,只等擊沉戰:會期族長只需擊沉一人即可順利出線,就等於手裡還剩一個“可供擊沉的目標”。在今年多了一個風角家的麥芽,且高塔家說不定也只有羅更一人能出線的情況下,這一個“可供擊沉的目標”就成了炙手可熱的奇貨——到時不管是換取利益、修築關係還是賣人情,會期族長穩賺不賠,還乾乾淨淨兩面光。
米萊狄早就意識到了,她的路,就是在各大家族所懷的私心之間,那曲折蜿蜒的一條細線。
有時候,這條細線會自己延展出去,叫她也吃一驚;有時候,她需要費盡心機,將這根細線從模稜兩可的世界中再抽出來一點點。
比如說,發給路冉舟的那一封簡訊。
試煉賽選手一旦回到住所,就進入了完全與外界封閉的狀態,至少對於米萊狄,絕不會有人給她開例外。她唯一能夠給路冉舟傳信的機會,就是在近千人凝視之下的比賽會場,並且不能讓西涯度察覺。
她連紙筆都沒有,就算有,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信發出去?
米萊狄此刻是全場注意的焦點,她若是往觀眾席上扔個什麼東西,肯定——
遠處娜娃低低的、但尖銳的一聲吸氣,突然清楚地傳進了米萊狄耳朵裡,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很快發現,在這一刻,自己居然不再是慄唯與娜娃的關注物件了;他們兩人站在一個三角亭外,正抬頭看著二樓觀眾席,臉色都很難看。
樓上是誰?
米萊狄循著他們的目光一望,渾身都僵住了半秒。
……茶羅斯。
她隔了再遠,從再多人之中,都能一眼認出那張短圓臉。
茶羅斯與他兒子生得並不太像,但他常年戴在臉上的那一副神情,卻好像預告了羅更多年後的模樣:對待高塔家低位成員時,那一層親和氣底下,是隱隱抿起的冷漠嘴角,是雙方都知道他在屈尊紆貴的心知肚明;在他向人詢問“家裡怎麼樣呀”的時候,總像是一個機師,在確保高塔機器的每一個齒輪都在如常運轉。
一個可能只花了他三十分鐘的決定,將伊丹最後四年留在了汙染結晶中,叫她死在了虛假的安心裡。
她死的時候,茶羅斯大概還不知道她是誰;或許知道,但不認為伊丹的死,值得讓家族醫生看一看。
如果不是米萊狄狠狠甩在高塔家臉上的這一耳光,他都不會低頭瞧一眼她的恨痛,他甚至不會知道她們是誰。
今天,他的錶殼裂了。
一個真實的,憤怒的茶羅斯,從往常那一個自矜的殼子裡裂了出來,正死死地盯著大廳,好像在以目光抽打著場內兩個不爭氣的族人——至於米萊狄,他一眼也不看,好像拒絕用目光承認她的存在。
當慄唯與娜娃各自操縱著機關,以近乎惶恐的勢頭重新撲上來的時候,米萊狄第一次對他們生出了隱隱的同情。
茶羅斯能夠站在二樓,向大廳中的族人發出無聲的訊號;那麼,她是否也可以?
她站在此前差一點中了夢生族長圈套的三角亭裡,嘆了口氣。
“他要我們清汙,要你們拼命,”米萊狄問道,“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不是你的話,”娜娃的聲音近乎尖利,“我們怎麼會需要拼命!”
“對付你,我還不需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