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明來說,喀喇沁等蒙古諸部臣服後金,使得後金已經有了借道繞開關寧防線的可能,脆弱的北邊防線面臨著巨大危機。

而對於皇太極來說,不僅搶掠到了數萬人口及數十萬計的牛羊牲畜,還基本上解除了察哈爾部對後金的威脅。

先攻朝鮮,再擊蒙古,皇太極終於實現了登基後的第一步戰略計劃,擺脫了被四面圍困的不利局面。

不知道抄掠京畿的構想是在什麼時候產生的,或許現在只是一點點模糊的思路,也或許是明年的大饑荒逼得他不得不兵行險著。

入眼多是蔥綠的顏色,樹木、野草、莊稼,在風中擺動,似乎在歡呼鼓掌。

早已走出了人跡罕至的草原大漠,枯槁的景象換成了現在的生機盎然。皇太極騎在馬上,心情甚是愉悅。

“憲鬥。”皇太極微微側臉,將范文程召到身邊,開口詢問道:“兩紅旗攻打金州失敗,損失不小,大貝勒難辭其咎啊!”

在進入後金統治區後,皇太極便接到了代善的稟報,知道了金州已為東江軍所佔據,兩紅旗攻打失利的訊息。

眼看著再有兩三日便能回到瀋陽,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就必須有個具體的決定了。

范文程在馬上躬身,恭謹地說道:“大貝勒聞敵佔據金州,便果斷出動本部人馬進攻,雖然遭到挫敗,但他是為大金著想,也是有情可原。”

皇太極微皺了下眉頭,有些不甘,但好半晌,還是長舒了口氣,輕輕頜首,說道:“憲鬥之言甚是。大貝勒確實是顧全大局,沒有過多考慮私利,很難得。”

因為兩紅旗的戰敗,皇太極未必不想借機打壓下大貝勒代善。可現在四大貝勒面和心不和,特別是阿敏和莽古爾泰,更是對皇太極滿懷戒懼和防範。

代善雖然也對皇太極的一些政策不滿,但還算是識大體的,也儘量為著後金的前途考慮。

從攻打金州的兵力便能看出,全是兩紅旗的人馬。

雖然莽古爾泰和阿敏也都有任務,一個去拆除錦州、大淩河等城,一個駐防遼東,但抽調出兩三千人,還是能夠做到的。

可正藍旗和鑲藍旗未出一兵一卒,就很說明問題。如果攻打金州的兵力更多一些,興許結局就會不一樣。

所以,皇太極不能處罰代善,將本來還算中立的大貝勒,推到莽古爾泰和阿敏那邊去。

非但不能處罰,還有好言慰撫,甚至對他果斷出兵金州予以嘉獎。

范文程點到即止,相信皇太極會做出明智的選擇。果然,皇太極說出的話,沒有讓他失望。

沉吟了一下,范文程躬身道:“汗王,兩紅旗萬餘人馬,攻打金州失利,敵人實力的增長,值得警惕。”

一萬建虜騎兵,足以縱橫沙場,擊敗數倍,乃至十倍以上的明軍。但那是在野戰中,攻堅就另當別論。

寧遠之戰,寧錦之戰,出動的人馬都在數萬,可依然沒有達到目的,獲得勝利。

若是在遼西,堅城重炮,攻擊失敗並不算意外。但打的是東江鎮,又是其剛剛收復的金州,皇太極對兩紅旗的挫敗,也感到些許的驚訝。

聯想到阿敏在徵朝鮮時的損失,皇太極微眯了下眼睛,輕輕頜首,說道:“東江鎮的發展確實有些出人意料,應該是明廷的支援力度有所加大吧!竟然也有了紅夷大炮,要刮目相看啊!”

代善報送的並不是很詳細,但旅順堡有紅夷大炮,火器也甚為犀利,卻是有的。

“金州不比寧遠、錦州,若任由東江鎮穩固佔領,威脅很大。”皇太極輕甩著馬鞭,詢問道:“憲鬥,你說是在秋收後發動進攻,還是隆冬時節,更加合適?”

秋收後發動,勝利後能獲得更多的糧食,但河流對於軍隊的行進,以及糧草物資的運輸,都有很大的阻礙。

冬季發動的話,這些障礙將不復存在。敵人若挖什麼壕溝灌水,或是護城河,也將失去效用,只不過繳獲的物資要少一些而已。

范文程只是稍作考慮,便開口說道:“回汗王,卑職覺得在冬季發動更好。”

理由不得細加解釋,皇太極肯定能明白。說得過多,反倒顯得皇太極很蠢似的。

皇太極點了點頭,說道:“正合吾意。那攻打金州的人馬呢,派誰去,派多少,不好決定啊!”

范文程也不好作推薦,這涉及到後金高層的矛盾,不是他能夠輕作置評的。

“汗王不宜親征。”范文程想了想,似乎是答非所問地躬身說道。

皇太極親征察哈爾部,是挽回在寧錦之戰中失利對其威信的影響。更重要的一點,軍事行動有極大的勝算和把握。

但攻打金州,就又是建虜所不擅長的攻堅作戰。先有寧遠,後有寧錦,范文程本著以防萬一的打算,勸告皇太極不要親去。

皇太極不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范文程一眼,便不再言說此事。

范文程心中有些忐忑,勸說皇太極不要親征,好象認為攻打金州不會成功似的。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知道皇太極是不是因此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