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實用學(第2/3頁)
章節報錯
他本是提倡實學之人,結果今日卻說要借鑑匠人的成果。
坐享其成,那還是實學嗎?
再者,既然“知其所以然”是匠人所為,那匠人算不算士人?
儒家提倡學而時習之,那士人知其所以然了,必然也涉及到了器利之領域,士人是不是也是匠人了?
可如果將士人和匠人混為一談,那士農工商的劃分還是正確的嗎?
他敢說這個階層劃分是正確的,那麼理學立刻就成為無法實踐的虛妄之學,為世人所疑。
他敢說這個階層劃分是不正確的,那三綱五常也就是錯誤的了?
而且這個階層劃分,乃大明太祖所推行,不贊成的話,豈不是有造反之嫌?
張採赫然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說,都危機重重。
沒奈何,只好閉嘴不言。
可不說話,在眾人看來,便是預設了劉宗周是對的。
這一下子,張採徹底失去了對抗的資本,已然在這場論戰中輸的徹徹底底。
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灰心喪氣,因為劉宗周的講學已經成為了主角。
“我輩讀書,不但要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如此方能透徹,則天下萬物無所凝滯。聖人云,當行仁政。然如何行仁政?為何行仁政?或許有人說,當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如何輕徭薄賦?其意義何在?如何實行?具體步驟如何?其中千絲萬縷,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有不查,則仁政亦成壞政也。此乃知其所以然之意。”
眾人聽的如痴如醉,更有人奮筆疾書,將劉宗周所言記錄了下來。
“仁”乃儒家思想的核心概念,也是儒家在倫理、政治、社會等諸多方面定義的核心要素。
什麼是仁、如何闡述仁、如何行仁,始終都是儒家思考和鑽研的課題。
什麼是仁這個課題,歷經千年,儒家的認知不可謂不廣泛和精準。
如何闡述仁,儒家煌煌鉅著浩如煙海,也足夠夯實。
唯獨如何行仁,乃儒家學說最為粗糙的一面。
就像士人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輕徭薄賦”一樣,說了上千年了,聽的人耳朵都起繭子了。
這話對不對?
當然對。
可該如何輕徭薄賦?
學過行政的都知道,這背後有著精深的經濟學、社會學、行政學、管理學、人口學、地理學等等諸多學科考量在其中。
儒家出身的官員,如果在官場裡磨礪了之後,或許能知曉具體的實施辦法。
可糟糕的是,即使是這些實踐過了的官員,也不會把自己實踐的辦法和過程記錄下來。
縱觀他們的資料記載,也不過匯聚成那簡簡單單的“輕徭薄賦”四個字。
以至於後來者看到的,依舊是這雲山霧罩的終極定義,卻看不到通往終極定義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