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小孩子調皮搗蛋給其他人破壞了什麼東西他都不太相信,更何況是殺人放火違法犯罪的事兒,他不敢,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無憂緩了幾口氣,道:“天還沒亮這些官兵就凶神惡煞地衝進家裡要抓我,說是雲城東市五光綢緞莊史老闆的兒子被人掏了心,他們追蹤血跡到這裡,還在我的鞋子上面發現了血痕。”

沈乾將視線落在無憂又髒又舊的麻布面兒黑色鞋子上面,仔細看看果然帶有一些黑紅色的痕跡。

無憂低頭,聲音有些打顫道:“史家娘子過來指認,說親眼看到,是我害死了她的兒子。”

沈乾眉頭微蹙:“晚上出門了?”

無憂肯定地搖頭:“沒有。”昨晚正是大年三十,大家都在守歲,他吃飽撐的出門做什麼?

沈乾越發不解:“那鞋子的確是你的?不曾失竊?”

無憂還是肯定地搖搖頭。

其實問完沈乾就發覺自己的問題有點多餘,如果鞋子真的不是無憂的,那兇手至少要和他差不多年齡才能想出嫁禍給這小一個孩子吧?同理,如果鞋子失竊,兇手也至少得和一個小孩子年齡相仿才能穿得下吧。

可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怎麼可能去殺人?連心臟的具體位置都搞不太清楚,又怎麼會有能力將其掏走?那個史家家主是傻子不成?不會反抗的?還有史家娘子,他看到的既然不是無憂那又會是誰?

沈乾頭有點大。

“扇子你怎麼看?”

扇子搖頭。

“兮越你怎麼看?”

兮越搖頭。

“少芒你……哦少芒不在。”沈乾才反應過來他給涼花花和少芒放了假,一個偷偷回了玄貓族看望以前的老朋友,另一個,下落不明。還有君辭那貨,關鍵時候就找不到人。

外面的官兵等得不耐煩,又開始喊話:“再不交出人犯,隨便花眾人以同罪論處!”

沈乾開始嘬牙花:“嘖嘖嘖……”

無憂撲通一聲跪下,抓著沈乾衣襬懇切道:“沈老闆,求您不要把我交出去。我……會沒命的。”

沈乾:“……”

好吧,他不嘬了。

沈乾一個眼神讓兮越將人扶起來,他當然知道趙成吉有多混蛋,若不是碰巧撞上自己,三尾還不早被他折騰死了?

他自然不會把自己店裡的人往虎口裡送。

上次他可以把趙縣令打出去,可那是因為他虐待動物,以權壓人,說到哪裡他都理虧。即便是在隨便花吃了癟也不敢輕易怎樣。這次不一樣,人命案子名正言順。隨便花還要在雲城開下去,就不能不顧世俗的規矩。

門外傳來史家娘子的哭嚎聲以及史老闆的失聲痛喊,叫嚷著要無憂這個小雜種還他們兒子的命來,官兵們失去了耐心,下令直接撞門強攻。

隨便花的大門是壞過一次的,不結實。沈乾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狐狸腦袋,突然凝重地吩咐道:“扇子,在客棧周圍佈下結界,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扇子聲音清脆悅耳,蔥白的纖手結成蘭花兒似的印法,忽而向上一託,一道翠綠色的光芒沖天而去,穿過層層樓板屋頂,停在客棧正上方,像一道淡綠色的瀑布傾瀉而下,瞬間籠罩了整個隨便花!

四個魁梧的官兵整整齊齊站成一排,側著身子準備出硬邦邦的臂膀齊聲大喝,朝大門撞去!

淡綠色瀑布幾乎在四人靠近門前一丈距離的瞬間傾瀉到底,四個官兵像是撞上了碼放整齊的棉花堆,原本沒什麼殺傷力。

四人志在必得根本沒把個破木門放在眼裡,吃奶的勁兒使了十足,這一撞所有力氣反作用到自己身上,被彈出去兩丈多遠,摔得不可謂不狠。

官兵們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到結界長什麼樣子,用拳頭砸,用掌劈,用刀砍,用槍戳,都不好使,一個個滿頭大汗咬牙切齒地跟空氣較勁,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外面的人暫時進不來,裡面的人卻不能一直不出去。饒是沈乾,之前也沒幹過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更沒想過違法犯罪了之後要怎麼處理,當下這個情況就這麼僵持著。

沈乾手摸下巴在屋子裡走過來走過去,有人證,有物證,基本排除栽贓嫁禍,難不成無憂夢遊了?被人下藥了?下蠱了?被控制了?

無憂抱膝靠坐在賬臺旁,小小的身子時不時輕輕顫抖,這個樣子很是無助,彷彿被世界拋棄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