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輩分最高的老者領著人們含淚相送十里。

排頭小兵昂首挺胸,眼眶微紅,他紅著臉偷偷跟拾得說:“我看見我娘了,她喊我... ...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人群中拾得見著當初大罵‘不如回家種地’的漢子,此時萬般悔恨,但已然錯過... ...

而拾得只覺著可惜,鮮果糕餅還在其次,尤其那濃油赤醬的顏色看在眼裡卻吃不著實在可惜了。目光落在上面幾乎拔不出來,狠狠嚥下口水罵了句‘他孃的!’

軍隊一路向西,拾得沒想到竟能回到這兒都江。

從這往南相距三十里有座山,青鬱秀麗,山水富饒。翻過山再走十里即是穎城,當真是塊地廣物博的好地方。

不曾想還能到這,更不曾想來這是為了打仗。

當人站在穎城城下時,已然是兩軍對戰之際。

趙明寅本為一方城土守將,根深蒂固,後來舉旗自封趙王,卻也從不禍害百姓,深得民意。

拾得他們屬於外鄉人,當初被抓壯丁時這附近百姓也出力不少呢。

展將軍派使者送‘招安書’,趙明寅未接,三日後送上‘萬民書’,十萬人請願,誓與趙軍共存亡。

都說展霖展將軍溫良恭儉,仁心仁德,都說展霖展將軍救苦救難,慈心憫世... ...

容不得多想,刀槍劍鉞已然招呼上來,拾得砍翻一個,血濺了滿身滿臉,滾燙的溫度只是一瞬變得冰涼。

鮮血,屍體,殺戮,這才是戰爭的釋義。

這是拾得第一次真正意義的上戰場,沒有殺人的恐慌,只有對死亡的畏懼。

手中的刀一刻不敢停下,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折隕在自己手下,絲毫不覺罪惡,只因,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這一戰趙明寅用上了手上真正的精銳,比之靖北軍伯仲分毫。

耗子已然嚇傻了,只顧拿著盾牌躲在拾得後面尖叫發抖。

一個敵兵揮刀上來,拾得眼見躲避不及,一腳飛上卻是踢起塵土飛揚,那人眯了眼,拾得迅速將右手的刀送上。

“啊!”

耗子厲聲尖叫,拾得回頭就見刀影落下,抽刀一橫,險險接下,左腳踹出正中紅心,那人‘嗷嗷’嚎叫之際,拾得欺身上前一刀結果,乾淨利落。

殺了一個,又來一雙,沒完沒了。再加上後面還有個拖累......

拾得扯出耗子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勁頭著實不小,耗子臉上頓顯五指紅印,神智稍稍清醒些了。拾得抽刀的功夫,彎腰撿起一面盾給到他手裡“拿著!”

耗子哆嗦著手接住,無需多說已然會意,兩面盾牌支起,守住拾得背後。

此時的木頭,身上、手上已沾了許多血,雙目瞪立,裡面盛滿驚懼、恐慌和不知所措。他的手在抖,心臟劇跳,每當抬起頭都會下意識茫然四顧。

突然,感覺身後有人靠近,木頭回頭,反手就是一刀

“鏘!”

兩刃相交,摩擦出金屬特有的聲音。

“是老子!”

跟前的人一臉血汙,晶亮的大眼尤顯黑白分明。

木頭差點將手裡的刀扔出去,脫口而出:“老大!”

“愣著作甚!”

拾得將他拽近跟前,用盾牌護住“走!”

五面銅質盾牌,小小圍城,銅牆鐵壁般將三人阻隔出刀光劍影。小幅度移動,間隙送出兵刃,幾人配合默契,竟是再沒受傷。

.......

短兵相見。這場戰爭最終以趙明寅投降結束,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他,敗給了自己。

起兵自立,趙明寅敗給了自己的慾望。

垂死掙扎,依舊是敗給了自己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