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很有眼力見不出聲。默默做好飯,默默自己吃。由著她自己靜靜。

只是不想,第二天大清早就有人來敲門。

從沒有人敲過門。

這種反常使拾得剎間睜開眼,一個翻滾直接從窗子跳出屋,手扒著窗框沒鬆手腕上用力一個翻轉就上了屋頂。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只在眨眼間。

老闆娘只覺得有風略過,身邊就空了。回過神罵了句“天殺的小白眼狼!”披著棉袍出去。

這會兒,拾得已經在上面看清來人。跳下來,從門口進去,正好跟老闆娘碰面,肩膀被用力撞了下。

來人是個婦女,三四十歲,長得就是一般婦女樣貌,扔進人群裡毫不起眼。臉上盡是歲月痕跡,穿著粗布衣衫,戴著頭巾。

開啟門,一見來人,老闆娘急衝衝將人拉到遠些地方,回頭看了眼,確定這距離拾得什麼都不會聽見。

拾得噙著一抹笑,刷鍋做飯。

剛點上火就聽見門響,抬頭就見她失魂落魄走進來,攥緊的指縫間若隱若現一絲銀光。

那日之後她便一直悶悶不樂,癱在炕上,窩進被子裡,像個常年癱瘓的重病患,連吃食都是拾得端到她跟前。

可當拾得拎起米袋要出門時,她二話不說爬起來,隨意罩了件棉袍就跟在後頭。

拾得笑著看過去,瞧見她眼尾還紅著。

笑她神似女鬼,買完米麵,瞧見有人出租鋪面,帶著‘女鬼’進去問了問,轉了轉。

好在她這般模樣並未持續太久,過幾日她便就又媚氣恣肆,風騷無敵。

一雙貓兒似的眼眸顧盼流離,問:“漂亮嗎?”

“阿嚏!”拾得被香粉嗆著,揉了揉鼻子,開開窗戶通風:“你打扮成這樣給誰看?”

老闆娘回以一個翻上天的白眼。拿著衣裳一件件比試,穿了脫,脫了穿,原本堆的像小山,如今散開像剛埋完死人的墳圈子,白花花紙錢落了一地。

滿頭青絲也被弄出花樣,繁複異常,似乎是個大工程,她讓拾得幫忙,垂著眉梢和眼角,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人不忍拒絕。拾得照她說的做,她總嫌做的不好。

“這頭髮這樣軟,怎麼像你說的一樣支稜起來?!老子不幹了,莫挨老子!你你你......恁的難纏?哪有女子像你這般?厚顏無恥,不要臉!......”

碰上她,佛也生怒,奈何怒了她又會服軟,當真無語。

待發髻梳好,插滿珠翠簪釵,直看得人眼暈。

打扮好了,拿著小鏡子臭美,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須臾之後,抬手拔下簪子,青絲散落,只幾個眨眼,花了半個多時辰才弄好的‘工程’便就廢了。

“他孃的!”拾得罵了句,一腳將炕邊耷拉的衣服踢到房樑上,大步走出屋子,腳步很重,在院子中央停下,仰頭看著夜空。

月朗星稀,皎皎清輝如薄紗。

屋裡女人抬頭望過去,許久,收回目光,扯過被子矇住頭。

.......

幾日後,街面上多了個鋪面,很小,賣粥湯。

這樣再買好的米麵都是正常,一說囤貨多要些,糧店還會給算便宜點,送貨上門,畢竟做生意嘛。

據說粥鋪的東家是個南方人,但誰都沒見過。

僱了城北一寡婦打雜,裡裡外外忙活著。她男人是個書生,早就死了。還有個女兒,叫小喜,長得似冰瓷娃娃般,經常會過來。

甫一見那熟悉的身影忙裡忙外,老闆娘氣得渾身發抖,看著拾得大有撲上去將人咬死的心。

千防萬防竟還是著了這小子的道!

拾得訕笑,這事兒確實做得不地道。先前找路子搞到些迷藥,神不知鬼不覺全給女人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