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想在滎陽多待陣子,所以選人的時候格外注意。

太富貴的不敢,平常的又太窮。前者本身就是權勢,後者容易窮咋呼。

老闆娘看上個衣著鮮亮的公子哥,綸巾長衫,書生打扮。小腰一扭,嫵媚風流的身姿讓人走出幾步去還不捨得回頭。

拾得旁邊經過,趁那人不注意將錢袋順走。

沒看走眼,有五兩銀子和一串銅錢,足夠一個月吃喝不愁。

老闆娘嚷嚷著要下館子,說是饞肉饞的不行。她知曉大街上,拾得不敢與她太過拉扯,拽著拾得就往酒樓走。

正是飯點,酒樓裡飄出的肉香勾起饞蟲,拾得嚥了好幾下,奈何口水氾濫,下意識抬起手虛放在唇上。路過的小二手中托盤上濃油赤醬的熱菜,差點讓人拔不出眼。

微微垂首,拾得暗罵自己沒出息。

老闆娘乜了眼,而後一手支在櫃檯上,朱唇一張一合,一連串菜名似是順口溜一般順暢。

小二是個一心為老闆生意著想的實誠人,完全不聽拾得阻攔,在前堂就吆喝著菜名,後廚師傅應了一聲。

拾得的臉也跟著成了菜色。

聞著菜香,嚥了下口水,拾得催著夥計快點,做好帶走。

老闆娘白眼翻到天上,長指甲戳了下拾得腦門心:“你這小鬼,心眼這般多小心不長個!”

拾得未言語,任她嘴上出口氣。

一共花了三兩銀子。心疼也是白疼,好在菜量挺足。

菜做好放在漆木食籃裡,上下三層,最下面的隔層裡放著暖水保溫。食盒盤子沒有另收錢,不過最晚隔日得給人送回來。

到小院菜還是熱乎的,一一擺放在桌上,口水已是剎不住閘。

拾得從沒吃過酒樓現做好的熱菜,有些不知道該從哪下筷子。等嘗過味道後又停不下來,吃得像打仗。老闆娘搶過溜魚焙面和炸紫酥肉護在跟前,沒受狂風過境的侵害。

拾得百忙之中用眼角盯著她,卻看見她幾乎沒動筷。

“你要是聞聞味就飽了不如趁熱給我吃!”

老闆娘斜眼瞪過去,挑了兩根配菜放進嘴裡:“出去灌了滿肚子涼風回來就吃!當誰都跟你一樣胃是鐵打的?”

言畢將菜端到櫥櫃裡,自己倒了碗熱水一步三扭回炕上躺著。

拾得沒空搭理她,轉頭去鍋裡盛了碗剩飯繼續奮戰。菜湯都捨不得剩,拌飯吃得乾乾淨淨。最後在碗裡倒上熱水,水面上浮著幾滴油花,吸溜一口全進了肚子。

舒坦!

吃飽喝足,往熱炕上一躺別提有多舒坦。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而那應該早就睡熟的人卻慢慢睜開眼。老闆娘輕手輕腳下炕,還湊近拾得小聲咳了下。隔著幾尺遠,裝作兇狠朝那小腦瓜比劃了兩下,算是小小解了解氣。

對著小鏡子理了理髮髻,左右看看,勾了勾唇角笑了笑,目光撞見下顎那道疤不由沉下臉,怨惱的看了眼炕上躺的人。藥量不大,不敢耽擱。攏攏衣領,收起鏡子。走到外屋將菜拿出來安放到食盒裡,瞧見盤子裡的菜有些不勻,忙拿筷子擺放了擺放,看著滿意了蓋好盒蓋,提著出了門。

出了門,不由嘆了口氣!這臭小子看人看得太緊,真真兒連個出氣兒的功夫都不給人。

關門聲很輕,甚至沒有閉緊。

幾乎同時,屋內,眼睛緩緩張開,黑亮清明,拾得起身,動作沒有半絲倦怠。

老闆娘絲毫不覺身後多了個尾巴,只顧著自己心裡的事。

拾得尾隨她走過一道正街穿過兩條小巷,在一不起眼的衚衕口停下。看見她理了理衣領,腰肢也直硬了些,走進最裡。面前那道門破舊的大概能從外面伸進去隻手。老闆娘清了清嗓子,抬起手扣了扣門環。

稍時傳來一清脆的女聲:“誰啊!”

老闆娘一手提著食盒,另一手攥著衣領,似乎很緊張。朱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吱呦”

門開啟,只見一少女,面如銀盤眼若星子,白淨如春雪,如冰雕玉砌。正是豆蔻好年華,粗布素衣都掩不住的好姿容。

少女見來人動作一頓,抿了抿嘴,笑得有些牽強,將人迎進去關好門。

約莫兩刻鐘,老闆娘拎著食盒出來,步伐輕快,少見笑容裡只有溫柔而沒有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