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無憐與世無生交談時,提及自己略通醫術,斷香以為他或許真是隻知皮毛而已,此時見他動作嫻熟,顯然十分精通,這才明白他之前所說的略知略通,不過是自謙罷了。

這禿驢可真是不老實,也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本事!

斷香暗暗腹誹,面上卻不顯。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大大咧咧地盯著無憐看,眼中有好奇,有探究,更是試探道:“怎樣了?可瞧出什麼了?”

無憐本來低著頭把脈,冷不丁聽到她的聲音,抬頭望向她,與她對視了一眼,眉間有顯而易見的疑惑,雖淺淡,但明顯。

他垂下眼眸,再抬眸已恢復如常,彷彿方才的疑惑是斷香的錯覺一般,收回手衝眾人說道:“如世無生施主所言,女施主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思慮過重,只要放寬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即可。”

花娘聞言,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沒說話。

倒是予壽聽到世無生和無憐都說花娘身體無礙時,沒有神采的眼睛驟然一亮,看上去精神了幾分,不顧眾人在場,攬著花娘的肩膀埋怨了她幾句,又是氣惱她不愛惜身體,又是心疼她受苦。

一時間,屋裡的沉悶氣氛消散不少,多了些許生氣。

眼見人家小夫妻恩恩愛愛,要說體己話,身為外人的三人自然不好再留下,遂起身告辭。

鄉間的小路,黑霧縈繞,似無盡頭。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閃爍,微微的能見見度映出無憐緊鎖的眉頭。

疑惑,憂心。

“世施主,花娘的脈象雖弱卻平穩,只要好好調理,並無大礙。但是結合玉鄉之症發病的現象來看卻是古怪異常,因此,貧僧想要去其餘的村民家看看,一一為他們診脈查探,不知可否勞煩施主帶路?”

“啊,這自是可以的。大師無需客氣。”世無生呆愣了一下,忙回答道。

他辦事能力極強,很快地進入引路人的角色,率先走到前方領路,“姑娘,大師,請往這邊走。”

不料,斷香卻站在原地不動,看著無憐道:“我要去後山,你們自己去吧。反正我不會醫術,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後山以前是魔族的入口,我出生的地方,離開這麼多年了,我想去看看。”斷香以傳音入密的方式補充道。

當然,她最主要還是想趁機擺脫無憐,找個地方多吸收點穢氣。

無憐垂眸看她,平日裡淺淡的眸色在熒熒火光下將她面上極力隱藏的懷念看得仔細,他伸手將她頭頂上的亂髮撫平,如長輩似的溫聲囑咐道:“去吧,注意安全。若發生什麼事就集中精力在心底默唸貧僧的法號,貧僧可以感知到施主的位置。”

他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十分的自然,讓斷香不由一怔,繼而不自在地扭過頭道:“感知我的位置?這莫不是也是你的願力之一吧?”

無憐笑了笑,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斷香瞧他笑得一臉慈悲的樣子,心裡瞬間就涼了半截。難怪大方放她到處走呢,敢情是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啊!

她不由在心裡大罵禿驢狡詐,掄緊了拳頭轉身就走。她擔心自己只要再多呆一秒,就會忍不住想與這禿驢同歸於盡!

世無生雖不明白什麼是願力,但是見斷香提起願力就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也不敢上前詢問,更不敢攔著她去後山,只能目送著她離開。

直到再也看不見斷香的身影,世無生才收回視線,一邊領著無憐往前走,一邊問道:“大師,究竟何為願力?”

“願力是誓願之力,以己身功德、信仰之力許下的大願之力。”

“誓願?大願之力?”世無生反覆咀嚼著這兩個詞,忽而笑出了聲,一雙鳳眼如點漆,在火光下竟是說不出的瘮人,冷聲道:“大願之力,究其根本不過是以無邊佛力約束之,以世間禮數壓之……呵,佛門,這三百年來的還是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