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棋一時猶豫,終究還是決定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這個想法並不是第一天形成了,但礙於某些事情,他一直擱置到現在。

重點就在於,由於他位高權重,功高蓋主,國王對他並不十分信任,甚至可以說猜疑已久,這個建議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後果,不得而知。

“陛下,臣年少時曾遊歷中原,有幸結識一位得道高人,並跟其研習了一些陣法之術,如陛下應允,不妨讓臣帶一行隨從,前去中原重尋此人蹤跡,此等異象,那人或許有辦法破解。”

國王一聽,眼珠不由得一轉,第一時間,他心中想到的卻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若能令陽棋離開國都,興許是一個可以趁機釋其兵權的機會。”

這個念頭一出,國王頓時撫掌一笑,說道:“將軍此言當真?”

“臣……萬無虛言。”

“那好——”國王立時起身,說道,“那就勞煩將軍辛苦一趟,去中原尋得此人蹤跡,本王在這裡等候你功成歸來!”

陽棋雖然心裡也清楚,國王心中定有盤算,但天上的異象同樣是件大事,於是陽棋只好微微一俯首,還是道:“臣定不辱命。”

國王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不多時便宣佈了退朝。

陽棋回到府邸,即刻開始準備,第二天便動身,離開了鄱茲國都。

一行十人,輕裝快馬,直奔當時的秦國。

數日後,平陽,秦都城。

王宮之中,秦王府邸,秦王嬴立與一長髯道人席地對坐,相談甚歡,依稀之間彷彿並無君臣之別。

“先生近日勞苦,本王特命使者尋得此茶,以作犒勞,還請先生一品。”

普觀道人正襟危坐,輕輕一笑,也不客氣,舉杯聞過之後,便輕酌了一小口。

“好茶——如老朽所聞不錯的話,此茶名為天山雲霧,應是隻有北部荒蠻之地——嘗青山頂方可尋得,據傳常飲此茶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此等珍寶,多謝大王不吝賞賜。”

嬴立一聽欣然一笑,普觀道人能是這種反應,正合了他的心意。

“先生果然見多識廣,此茶確是天山雲霧。先生也不必客氣,本王對先生所創之術深為敬佩,近日承蒙先生不辭辛苦傳法佈道,我軍中士卒依先生陣法操練,軍容及戰力確有不少長進,今後若有一日,我秦國能以兵道稱霸諸國,先生必有一功。”

說著,就見普觀道人眼睛忽然一眯,輕輕放下了茶杯,片刻後,一邊捋著鬍子,一邊笑吟吟地說道:“王上若真有問鼎中原之志固然可喜可賀,然依老朽之見,我這一功數百年之內怕是無法成就了,無他,唯天下大勢使然也,而且老朽之所以傳授陣法之術,並非為求大王賞賜,也不求高官厚祿,唯望今後群雄紛爭之日,能有一國可早日安定天下,以免蒼生黎民受苦是也。”

普觀道人這番話,算是把嬴立接下來想說的東西原原本本地給塞回去了,嬴立的臉色一時間也確實有些落寞,頓了數秒,眨了眨眼,這才略顯失望地問:“先生確無位列朝堂之志嗎?”

普觀道人點了點頭,拱手一拜,信誓旦旦地說道:“承蒙大王錯愛,老朽年邁,只願閒雲野鶴,逍遙自在,如無意外,老朽願在嘗青山開宗立派,日後若有弟子意在出山,老朽必薦其之秦,攜天山雲霧以拜見王上,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嬴立聞言,一時默然,良久,會心一笑。

“先生意不在此,本王不便強留,那本王就依先生所言,靜候先生高徒,還望先生不要讓本王等得太久。”

“老朽多謝大王。”普觀道人暗暗鬆了口氣,笑意隱隱襲上了眉梢,“既如此,老朽便不多打擾了,此番權當辭行。”

“先生這就要走?未免太急。”

“大王見諒,身為修道之人,崇尚趨吉避凶,未來數日乃至數十日運勢不宜出行,老朽只好匆匆辭別了。”

嬴立不由得吸了口氣,目光一轉,還是說道:“那好吧,我送先生,祝先生一路順風。”

普觀道人再度拜謝,兩人攜手而行,出門之後,道人匆匆道別,乘一快馬起身離開了王宮。

“父王,先生這就走了?”一公子此時姍姍來遲,來到嬴立身邊,略顯疑惑地問。

嬴立望著道人離去的方向,輕微一笑,嘆道:“曼兒——先生是怕本王反悔,不肯放他走罷了。也罷,反正本王也無意強留,便也不必讓先生多心了,只可惜,此等大賢,未能助我,否則天下豈不盡在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