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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叔,我現在……情況不太理想,想請您幫幫忙……”

“李叔,我現在手頭有些緊,您能不能先借我一點錢……”

“宋叔,我是真的找不到別人幫忙了,當年就屬您和我爸的關係最好,您能不能……”

“張叔!您開開門好嗎?至少讓我見您一面!”

“鄭筱楓,你是個蹲過監獄的人,你老爸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我們王家也是要名聲的,你也理解理解我們,我們以後還是劃清界限比較好。”

“小子,你給我趕緊從哪來的回哪裡去,幸虧我女兒當年沒跟你交往,要不然肯定得跟著你們全家人一起倒黴!”

……

夜晚,永定天橋,鄭筱楓看了看那躺滿了乞丐和流浪漢的惡臭橋洞,終於意識到這已經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容身之所了。

……

一根菸可以很快地燃盡,一段往事卻不可能就此隨風飄散、雲淡風輕,許多人吸菸是因為看透了許多事,可或許也是正因這份看透,令他們的心靈變得倍感迷茫。

“可笑,這就是我的人生嗎?”鄭筱楓不停地問自己,可惜沒人能給他答案。

董缺得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看見鄭筱楓,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鄭筱楓勉強收回思緒,語氣低沉地問:“你們談好了?”

董缺得點了點頭說:“談好了,如果我真有那個本事的話,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鄭筱楓“嗯”了一聲,就開始繼續望天,董缺得聞到了鄭筱楓身上的煙味,便嘆了口氣說:“煙這東西,嚐嚐就完了,別對這玩意兒產生依賴,這東西消不了愁的,只會讓你產生一種越來越愁的錯覺。”

鄭筱楓眼神飄動了一下,沉默了兩秒,把打火機遞迴到了董缺得的手裡。

董缺得反手就點了一根菸,猛吸了一口道:“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怎麼樣,想聊聊嗎?說不定我還能開導開導你。”

鄭筱楓看了看董缺得,冷笑了一聲說:“我的事,我不想跟任何人說。”

董缺得忍不住挑了挑眉。

“任何人?這個定義有點絕對吧,就算你不想對我說,未來也總會出現一個你願意將一切都與之傾訴的人的。有故事的人不都是這樣,說不定當你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就是你心結開啟的時候,也是你人生改變的時候。”

“可我不認為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鄭筱楓搖了搖頭,語氣愈發絕望地道,“這不是小說,不是影視劇,未來不會,永遠也不會了……”

沒有人會知道,在鄭筱楓的心裡,他早就已經看不到任何事情的意義了。人生的意義,世界的意義,活著的意義,一切的一切,他都看不到了。

董缺得想安慰他,可卻不知道自己還該說些什麼,一個真正絕望的人是不會給人開導他的機會的,別人試圖引出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他在第一時間駁回。

而鄭筱楓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董缺得嘗試著想讓自己感同身受,可他畢竟只是個外人,鄭筱楓的過去到底經歷過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不知病情,又談何就醫,董缺得隨手將菸屁股扔掉,不得不沉默了下來。

“得,那我就在這兒陪你一會兒吧,你只要別太感激我對我動情了就行。”

而就在這時,身後的大門忽然一開,一個清脆的女聲傳到了兩個人的耳朵裡。

“哥,我回來啦!”

鄭筱楓的眉頭突然間一緊,依稀覺得這個聲音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

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回過了頭。

就在鄭筱楓和那女孩目光相對的那一刻,兩個人的呼吸都伴隨著動作在一瞬之間靜止了,一種相同的表情不約而同地襲上了兩個人的眉梢,好像是驚訝,又或者說,是震驚。

女孩手中的菜籃“咣”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可她沒有彎腰去撿,兩腿還保留著剛邁進門時的動作,許久,眼睛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溼潤了。

鄭筱楓的心頭忽然間多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像是一種久違的恐懼,使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就躲閃了起來,而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董缺得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用手在鄭筱楓的眼前晃了晃,略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怎麼著?別告訴我……你們兩個認識?”

鄭筱楓沒有回答,可他和女孩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流逝,斗轉星移,原來一轉眼,星空中的指北針已經轉動了三年了。

女孩就這樣一直呆愣愣地望著鄭筱楓的臉,良久,她終於會心甜美地一笑,朱唇輕啟,哽咽地問了一聲:“鄭……筱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