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漠疆古城 0070 當年情(第1/2頁)

“臥槽，不是吧，你們真認識啊？！”面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董缺得已經完全傻掉了，此刻的他就感覺自己正在看一本濫俗的網路小說，久別之後的意外相遇，這難道不是隻有在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故事情節？

然而沒有人回答董缺得的問題，尤其女孩，她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董缺得的存在。

程如雪擦了擦眼角晶瑩的淚珠，忽然間笑出了聲，她緩慢地、謹慎地，朝著鄭筱楓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眼前這一幕已經無數次出現過在她的夢裡，她生怕這一次同樣也是夢境，自己動作稍大一點，這美好的幻想就又將破滅了。

直到來到鄭筱楓面前的時候，她才敢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哇……好疼……看來這一次，這一幕，真的是真的了。

淚水毫無徵兆地潸潸流下，在月光的調和下宛若兩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在程如雪那白皙無暇的臉頰上無聲地墜落，夜色柔和，又恰為女孩的姣容打上了一層幽美的光影，此刻的程如雪就好像一個墜落在人間的天使一般，這是一幅何等絕美、何等動人的畫面。董缺得都在不知不覺中呆楞了一下，不僅僅是因為女孩那清澈到極致的容顏，更是因為他在女孩的神情中察覺到了一絲他從未體會到過的東西。

她明明在哭，但卻笑得很開心，淚水和笑容之間似乎隱藏著一種無比複雜的感情，飄渺卻真摯，平淡卻濃烈，這是現在的董缺得完全無法理解的，因為他原本就是一個活得很簡單的人。

“筱楓哥……真的是你……我終於又見到你了……”程如雪激動得，連聲音都微微地顫抖了。

然而令程如雪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鄭筱楓卻一直低著頭，除了最開始的那幾秒，他的眼睛就再也沒有向自己看過了。

董缺得撓了撓後脖頸，偷偷碰了一下鄭筱楓，小聲地提醒道：“兄弟你幹嘛呢？人家女孩跟你說話呢。”

儘管他已經儘可能地壓低自己的聲音了，但是距離這麼近，程如雪就是想聽不見也不大可能了，她開始逐漸意識到，眼前的鄭筱楓和三年前的那個人似乎已經有了些許不同，可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不同。

“筱楓哥……”程如雪又試探著問了一聲，手臂一伸，嘗試著，就想去拉鄭筱楓的手。

可這時候鄭筱楓卻突然站起了身，在原地茫然地呆滯了好幾秒，緊接著，竟然朝著大門外面猛地跑了出去。

程如雪臉上的欣喜頓時化為了呆滯，手上的動作尚且沒有收回。董缺得也懵了，當場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地道：“媽的這小子特麼搞什麼飛機？！”

程如雪微微地搖了搖頭，失望、驚慌、懷疑的神情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她回過身，眼神堅定地，朝著鄭筱楓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哎——等會兒我！”董缺得也想跟上去，可這時候艾尼忽然間帶著那老婆婆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看見董缺得就二話不說將他攔了下來，董缺得還沒來得及開口，艾尼就道：“神仙神仙，您剛才答應我的事我都跟我媽說了，我媽特高興，她也想當面親自感謝感謝您呢！”

那老婆婆點了點頭，接著就開始手舞足蹈慷慨激揚地說了一大堆“烏拉烏拉”的東西，董缺得尷尬著，一時間也抽不開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孩跑得越來越遠了。

鄭筱楓沿著街道一路狂奔，實際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為什麼要跑得這麼快，這好像這些都是在轉瞬之間潛意識裡自動選擇的結果。他機械般地邁動著步伐，不一會兒就瘋狂地喘起了氣來。

“奇怪……我怎麼會累得這麼快……”

鄭筱楓不知道，他的氣喘吁吁之下暗含的並不完全都是體力的流失，更多的卻是對於兩人重逢的恐懼。

沒錯，就是恐懼，此刻的他害怕看到程如雪的眼睛。

三年光陰，最初剛回到京市的鄭筱楓，腦海中還是會時常浮現出程如雪的身影，這個女孩的美麗、性格、機智，兩人共同患難的種種經歷，無一不牽動著鄭筱楓的情愫。他也曾盼望著，兩人能有再次相遇的一天。可是後來，變故突生，親人相繼離世，鄭筱楓的腦海裡開始沒日沒夜地被那天晚上每一幕恐怖的場景所充斥，鮮血，慘叫，母親淒厲的咳聲，蕭颯蒼白的臉……慢慢地，他再也想不起那女孩的模樣了，甚至，他都已經不記得自己的生命中還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了。出獄之後的鄭筱楓更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這個世界是黑暗的，是絕望的，是不公平的，無論自己心地多麼善良，品行多麼優秀，有多麼出類拔萃，有多麼問心無愧，在命運面前都不過是個笑話罷了。那些父親曾經的“朋友”，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無一不深深刺痛著鄭筱楓的心，讓他愈加深刻地明白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有多麼真實，多麼殘酷。

鄭筱楓覺得，自己回不去了，那個曾經站在陽光下心向光明的自己，終究只能永遠是一個陌生人了。

而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又能有什麼不好呢？遊走於黑暗之中，不用付出，自然也就不用再怕心碎了。

可他越是這樣想，就越是害怕出現在程如雪的面前。

當年在塔里木山，是他自己用言語親自告訴這個女孩：“生活嘛，總歸會好起來的。”是他自己用行動親自向她證明：這個世界是溫暖的，是有希望的。可就是這樣的自己，現如今竟然已經完全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了，那她的信念會不會也因此再一次轟然崩塌呢？鄭筱楓不敢去想，也不會再願意去想了，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還該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這個曾經令自己魂牽夢繞的人面前，或許，壓根就沒有必要再出現了……

仔細想想，程如雪，她好像是目前在這個世界上，鄭筱楓與曾經那個美好的自己唯一的交集了。逃避程如雪，恰恰也正是逃避曾經的自己。

可不知道為什麼，無論鄭筱楓怎樣努力地奔跑，那追趕的聲音一直都緊緊地跟隨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不明白，她只是一個女孩子，究竟是如何跟上自己的速度，還跟了這麼這麼久的。

轉過一個路口，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堵高牆，鄭筱楓嘆了口氣，終於不得不停了下來。

很快他就聽到了程如雪追到身後路口的聲音，只聽她氣喘吁吁地，剛停下來就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好一會兒，背後響起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鄭筱楓沒敢回頭，程如雪卻主動走到了他的面前。

“筱楓哥……你為什麼不理我……”程如雪小心翼翼地說著，聲音是何等的輕柔，眼神又是何等的委屈，可見她的心裡是有多麼害怕，多麼害怕他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再也不在意自己了。

……

可惜程如雪等來的卻是令她無比失望的一句話，只見鄭筱楓緩緩抬起了頭，眼神灰濛濛地，語氣平淡淡地問了一句：“為什麼？我為什麼一定要理你？”

程如雪驚呆了，她傻傻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久久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