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棠歪在榻上,肚子上塞的棉襖取了以後一身清爽到有些不習慣,身上純白的錦衣上是大朵大朵的海棠。

看著手上純白的“秦”字令,鹿棠眼底一片陰霾。

早產是假,孩子卻是真,遇刺是真,中劍亦是真……鹿棠想起秦長川替自己擋下的那一劍,指尖微顫,他看不懂秦長川這個人,他也欠不起這個人。

鹿棠想,他大概是入魔了,在秦長川那隻狐狸推開他的時候,他心裡那一股驚慌失措的感覺令他陌生,就連當年母親病逝他都沒有這種無法呼吸的感覺,才七個多月的相處,他興許是要栽了……

“夫人,爺醒了……”

話音剛落,原本歪在窗下一副要死不活的人騰地跳起來,裙子一拎,推開人就衝了出去,快得小丫鬟連個背影都沒看清。

小丫鬟嘴角抽了兩抽,要不是她親眼看見過乳孃手裡剛出生皺巴巴的孩子,小丫鬟絕對不信現在這個健步如飛的會是一個還在月子的婦人!她甚至會懷疑這是個男人。

秦長川剛喝完藥,“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了,護衛一把按上腰間的彎刀,被秦長川攔了下來。

“都下去吧。”

護衛複雜地看了一眼面色冷凝的鹿棠,無聲地退了下去。這來歷不明的“女人”到底是給爺生了個名義上的孩子,爺還將秦令都交給了她,她便是爺定下的繼承者者。

“你什麼意思?”

秦長川掀開被子,緩慢地走到一旁,扯下架子上的衣服自己穿起來,沒有第一時間去回鹿棠的話。直到身上還沒穿好的衣服被人扯落,露出內裡精緻的鎖骨和厚厚包裹的紗布,這才淡淡地瞥了鹿棠一眼。

鹿棠也愣了一下,他是想抓人的,怎麼抓到衣服上了?對上秦長川意味深長的眸子鹿棠忙鬆了手,隨後看著秦長川輕聲咳嗽順手幫他把衣服拉上去。

“鹿三少這扒人衣服的習慣是時候改改了,孩子呢?”

“我扒誰衣服了?什麼孩子?”

聞言秦長川停下腳步回頭深深地看了鹿棠一眼,鹿棠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猛然想起什麼,忙道:“孩子在乳孃看著呢!”

“你先回答我的!”

鹿棠沒好氣地道,說完把秦長川的話回味一下,他剛剛是叫的自己“鹿三少”而不是“鹿姑娘”,是他聽錯了?

“你……”鹿棠突然戛然而止,猶疑地看向秦長川。

“你想知道什麼?”

秦長川自顧自地推開窗戶站到窗邊,看著院中蔥鬱的萬年青,臉上近無人色。他到底是被傷到了,他還是太過自負了。

看秦長川衣著單薄,獨立寒窗的身影,鹿棠只覺得看一團煙霧繚繞,這人城府深沉,也不知道一個金尊玉貴的公子爺哪裡養出這麼多的心眼子?

鹿棠走到秦長川身邊並肩而立,從袖子裡摸出秦令遞給秦長川。

“還給你。”

秦長川偏下眸子看了一下,眼神無波無瀾,“拿著吧,給你了就是你的,何況你現在正需要它。”

“這不就是塊貼身玉佩嗎?還有什麼用?”

“它是我身份的象徵,見令如見我,可以號令我手下所以的勢力為你所用。”

“……你有幾塊?”

“獨一無二。”

“……”鹿棠覺得手裡這東西無比燙手。“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這麼給我了?!”

“婚禮就在虞城舉行吧,孩子太小,不適合長途顛簸,委屈鹿三少,一切得從簡,只要你以秦二夫人的身份正式對外過了門戶,沒人……咳!咳!敢動你。”隨便咳了兩聲,胸口的傷如撕裂般的疼,秦長川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鹿棠順手拿過身後架子上的大氅給秦長川披上,做完不止他,連秦長川也愣了一下,用手抓著領子又合攏了一些,道:

“多謝。”

“鹿棠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