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川喊了一聲,突然衝著鹿棠作了一揖,鹿棠蹙眉避開,“秦少主這是何意?”

“鹿三少可還記得自己欠秦某兩條命?”

“自是記得。”

“那好,留下這個孩子你已經還了一命。剩下的一條命,秦某今日攜恩求報,以秦令相托,望鹿三少在秦某去世以後,能夠以秦二夫人的身份保住我秦氏一門的性命與榮華。”

鹿棠久久無言,他自是知道的,醫師說的話他都聽到了,秦長川……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你為何不給你大哥,或者給老爺子?再不濟,那外出遊山玩水的秦老爺與秦夫人可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為何不給他們反而給我一個外人?”

“鹿三少要想保住鹿氏一門,你需要一個強力的後援不是嗎?秦令之下滿是血腥,不適合我大哥,爹孃若是有心接手,早在你這個未婚妻出現之後他們就回來了,從陵城到虞城,你可有見他們出現過?如今只剩下秦家是我放不下的,我累了,很想休息休息了,鹿三少可要想想?”

鹿棠鈺不想接下來,但是在聽到秦長川說他累了的時候,鹿棠心跳停了一下,恍惚間想通了什麼,看著秦長川頭上的一根白玉簪閉了閉眼,鹿棠伸手扶起了秦長川,嘆了口氣。

這一禮,他接下了,秦令,他接下了,秦家,他也接下了。

“夫君,請起。”

秦長川順手站直了,臉上絲毫訝異都沒有,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鹿姑娘。”

鹿棠鈺轉身準備離開時秦長川把他叫住了,鹿棠鈺回過頭去,那人立在窗邊,窗外灑進的陽光給這人裹上了一層撕不開的孤寂,這寒冬的太陽,沒有一絲暖意。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午後,暖融融的太陽撒在臉上,鹿棠一襲紅衣張揚地鋪在涼亭裡,衣襬上暗線繡著一簇又一簇的海棠。自知道了鹿棠的名字後,秦長川給鹿棠準備的衣服大多都帶著海棠花。眼眸微動,聽到腳步聲後,鹿棠眯著眼循聲看過去。

靛青的大氅下是墨藍的交襟,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白梨花,頭上帶著一隻雲紋的羽冠,逆光而來。臉上依舊沒有什麼人色,但是依舊擋不住如畫的五官給人的衝擊。

鹿棠突然就笑了,許是眼光有些刺眼,他竟是眼眶泛了紅,嗤道:“狐狸……”

“你在說我嗎?”

秦長川走近了聽見了鹿棠的話,掃了一眼鹿棠身上妖豔的紅衣,淺淺一笑回問道。

鹿棠靠坐在圍欄上,把長腿往面前的凳子上一搭,沒了礙眼的外人在,鹿棠十分隨意,坐姿過於豪放秦長川也只是皺了皺眉,都不說他。

“說你也沒錯吧?狡猾地像只狐狸一樣。”

秦長川也沒有坐到涼亭中的石凳上,而是同鹿棠一般坐到了亭子的欄柵上,整理衣袍褶皺的時候,面前突然罩下來一片陰影。

“說我是隻狐狸,看來鹿三少是隻成了精的狐狸,這都能看出來。”

秦長川抬頭對上鹿棠深沉的眸子。

“怎麼?”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長得傾國傾城?”

秦長川低下頭專心理著袖子,不想理這個人。

“誒,你就說有沒有?”

“傾國傾城那是形容女子的。”

鹿棠覺得有趣,“那就是有人說過了?誰啊?”秦長川當真還想了想,道:

“大抵是很小的時候吧,該是隨父母去誰家做客,那家的孩子在背後這麼形容過我,不過沒到我面前來,雖然我聽見了但是我與他並無交集。”

鹿棠一屁股在秦長川面前坐下來,驚奇道:“還是個小孩子就已經傾國傾城了?我小時候經常在外面跑,我怎麼小時候沒聽說過秦少主的名頭?”

秦長川手肘搭在柵欄上,望向亭外蕭瑟的院落,半晌才說道:“小時候很少出門,就算我小的時候長得像只狐狸你也不會聽說。”

鹿棠揉了揉鼻尖,明明是自己套在秦長川身上的詞兒,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反而就不好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