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好像戴鸞翔這號的人物,起復之後就不可能再從基層做起,必然是獨當一面的領軍人物,再立下一些功勳,妥妥的就是皇帝身前的紅人。

所以說對於戴鸞翔,桑淳元也是必須要巴結一番。

不過桑淳元這幾句話說的倒還有些道理、有些分寸。

於是毅親王先誇獎了一句:“桑總憲果然有遠見卓識,就是聖上的旨意,也要我等迅速剿滅白炎教。”

毅親王這幾句話說,可不是普普通通說出來的,對於桑淳元而言,無疑是一個極大的鼓勵。

細細品起來,有遠見卓識,說明桑淳元是一個能夠統御全域性的人才,而說聖旨也是相同的意見,則說明他公忠體國能夠替皇上辦事。

這兩條評語幾乎可以算是一個文官所能得到的最高評價了。

桑淳元聽得這話,自然是欣喜萬分,趕緊又表態道:“老親王這樣講,卑職真是受寵若驚……老親王、戴元帥不是要剿滅白炎教嗎?若是要南下衢州、福建,卑職定當身先士卒……”

蕭文明聽了這話,禁不住心中一緊:桑淳元可不能去福建啊!

福建是白炎教的大本營,而桑淳元又同白炎教有著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真被他到了那邊,搞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這事,蕭文明雖然沒有過硬的證據,沒法當著毅親王的面明說,但是也曾經在書信裡暗示過——措辭事後看起來,都不能說是暗示,簡直就是明示了……

以毅親王的才幹,應當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應該是不會答應桑淳元也去福建的請求的,但是蕭文明也不敢完全肯定——因為畢竟毅親王也下過手令,叫桑淳元主持江南道抵禦白炎教的事務,似乎對他並沒有起疑心。

一想到這裡,蕭文明剛才愉悅的心情頓時變得忐忑了起來,用同樣忐忑的眼神望著毅親王。

毅親王的臉上則滿是深不可測的笑容,他似乎頓了一頓,又似乎十分流暢地說道:“這就不必了吧。江南道乃是天下財富的中心,這裡要是出了問題,影響了朝廷的財政收入,那就是把我這把老骨頭都揚了,也沒法在皇上面前交代。桑總憲還是繼續坐鎮江南道的為好。至於老夫南下福建,其間的軍餉供應,倒是要請桑總憲多多費心的。做好了這件事情,雖然不比上陣殺敵出風頭,但同樣是一樁要務,軍功當然不小,等平定叛亂之後,老夫自然會在皇上面前提上幾句的,虧待不料桑總憲。”

聽了這話,就輪到桑淳元愣住了。

前面幾句話雖然駁回了自己的請求,但理由倒也擺得上臺面,關鍵是後面幾句就不合乎邏輯了——他毅親王和戴鸞翔雖然奉旨過來平叛,卻並沒有帶著一兵一卒,又不要自己跟著一同遠征,那要從哪裡弄兵馬來?

既然沒有兵馬,又用什麼去平叛呢?又何需保證後勤供應呢?

桑淳元心裡雖有疑惑,卻又不敢

當面質詢,只能拱手欠身道:“卑職記下了……”

毅親王點點頭,依舊笑道:“老夫還有個不情之請,桑總憲麾下這個蕭文明,老夫很看得過眼,可否將他以及他指揮過的蘇州府的這些人馬——也就兩千多人吧——先暫借給老夫使用,等平定了白炎教之後,老夫再原樣奉還,蕭大人不會不答應吧?”

原來話就在這兒等著呢!

蘇州府的屯田兵加起來才多少人?也就兩千人左右,借給毅親王全去平叛,也沒什麼捨得和不捨得的,關鍵是這裡頭還有一個蕭文明……

這傢伙手裡捏著桑淳元的把柄——雖然當時已達成了共識:我不來找你臨海屯的麻煩你也別來找我江南道的麻煩,但是誰曉得的蕭文明這傢伙的口風緊不緊?

萬一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頭,有意無意地在毅親王面前提上一句兩句的,那桑淳元自己這個江南道總管大人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因此桑淳元趕忙藉口說道:“老親王為國舉賢,那是蕭千戶的福分。不過他同白炎教交戰最早,任務也最重,蘇州府的人馬也跟著他長期作戰,恐怕已經不堪驅馳了。毅親王既然要從我這邊調兵,那我不妨從江南道其他地方,選出精兵交給老親王使用。”

如果說,桑淳元是官場裡的一隻老狐狸的話,那毅親王簡直就是狐狸飼養場裡的飼養員。

這隻老狐狸自以為聰明一場,可是他一撅屁股,飼養員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那些所有的自作聰明的舉動,居高臨下地看來,都成了可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