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謂是有條不紊、井井有條。

這是做事小心的張俊的行事風格。

要是換了另外兩個頭目胡宇或者劉辰的話,他們同樣能夠完成任務,但是一個恐怕會鬧得雞飛狗跳,另一個則說不定會因為行動太過迅速而抓錯了人。

由此可見,帶張俊出來執行這樣的任務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人多抓一個、少抓一個,早抓一個、晚抓一個,問題不大,可要是鬧得滿城風雨,就會又惹出新的麻煩來。

然而你不去惹麻煩,麻煩又會來惹你。

桑忠昌在供詞裡提到名字的動手的地痞流氓一共有七個人,張俊逐一捕捉,很快就捉住了其中的五個,在捉第六個人的時候,卻遇到了同樣趕來抓人的衙役。

如果說這些衙役是從金陵城趕來的江南道總管衙門的人的話,張俊不會有半點猶豫,立即就會帶著自己手下的弟兄將他們打跑了了事——畢竟之前就已經得罪過他們一回了,就不怕得罪他們第二回。

然而過來捉人的,並不是那些總憲衙門的熟面孔,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泰州府的衙役。

原來是那桑淳元料定自己手下這些衙役必然沒法同蕭文明比拼速度,於是就運用自己是江南道主官的身份,簽發了鈞令,要泰州府先行捉拿人犯關押起來,並立即送往金陵城。

這條鈞令,是由桑淳元最得力可靠的手下,騎快馬送到泰州府的。

因此,勉強從被打的只剩下半條命的桑忠昌口裡,得知那些動手之人的身份後,這才從金陵城裡

出發的這道手令,乘著快馬疾馳之後,發而先至比蕭文明更早一步到達了泰州城。

然而桑淳元的鈞令中提到的人,並沒有蕭文明所掌握的那樣全,泰州府衙也同樣沒有蕭文明手下蕭家軍的執行力。

故而當張俊已經捉住了,七個人中的五個的時候,作為地頭蛇的泰州城的衙役,總共才只捉住了一個而已,在同張俊碰面的時候,比分已經打成了一比五的遙遙落後。

在客場作戰,如果換了劉辰或者胡宇二人,他們仗著自家弟兄強大的戰鬥力,會毫不猶豫就把泰州府的衙役們趕跑的。

這樣做雖然爽氣,但也會給蕭文明惹下新的麻煩——就算蕭文明是個不怕麻煩的,但解決麻煩總需要時間和成本。

但是謹慎小心的張俊就多留了一個心眼,他一邊控制住局面,同泰州府衙的人對峙,一邊派得力的弟兄前去通知蕭文明,將這邊的情況告訴了他。

按照蕭文明原來的個性,遇到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把人帶回來就行了,不用搭理那些衙役。

可他聽了溫伯明的建議之後,還是決定少惹是非,讓張俊先把已經捉住的五個人帶回來再說——反正五個人的數量也已經足夠了,只要這五個人的口供同桑忠昌的口供互相印證,一樣能夠形成完整而又緊密的證據鏈。

張俊依計而行,蕭文明這邊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繞過了泰州知府衙門,蕭文明直接闖進了獄神廟。

泰州府的獄神廟看守十分稀鬆,只有一個老軍和兩個仵作在其中而已,他們見蕭文明氣勢洶洶地趕來,根本不敢攔住,讓蕭文明直接闖了進來。

為了減緩屍體的腐爛變質,獄神廟的停屍房是一座門窗緊閉,造在樹蔭底下的小屋子,就是為了減少空氣的流動和陽光的照射。屋子四周也撒上了石灰,儘可能防止細菌和害蟲的侵入。

但這種古代最樸素的屍體儲存方法雖然還不夠有用,今年江南的天氣又比常年更加炎熱一些,屍體腐化變質的速度更快,只是遠遠接近這座停屍的亭子,一股嗆人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蕭文明耐不住這樣的味道,便賞了仵作二兩銀子,讓他們把屍體抬出來。

那兩個仵作得了銀子,興高采烈,只是象徵性地驗明瞭一下蕭文明和孫佩蘭的身份,便用隨身準備的厚布掩住口鼻,在停屍房裡折騰了好一番,才將那秀才的屍體搬了出來。

那秀才果然是頭部遭了重擊而死的,並且下手十分兇狠。

只見他半個額頭前部都被打碎了,半張臉塌陷進去已經沒有了臉的輪廓,再加上腐爛程度極大,臉上的面板和肌肉都已瞧不出原本的模樣,幾乎已經看不出這個人的本來面目了。

然而孫佩蘭卻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丈夫,不管臭、不管爛、更不管是底下已經慢慢爬出的幾條小蛆蟲,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嚎哭不止。

就讓她哭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