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回天乾

韓徹聽到司馬榕這樣喊他的名字，只感覺無比的噁心。他對司馬榕是無話可說的，但是司馬榕是何等高傲、絕不低頭的人。即使被摘去了皇后的冠冕，她也是高傲的。此番能託人帶話給他，想必是將最後的一絲尊嚴都踩在了腳底下。

“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殺我，我無怨無悔。”司馬榕這次是真的捨棄了一切，只能來求韓徹了。這麼些年，她看著韓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地成長。齊陽太子倒下了，韓徹實在是隱藏得很好，讓她一度以為韓徹已經對靖兒的太子之位沒有威脅了。

可是隻要韓徹是華垚皇后的兒子，她就不會讓他好過的。她不甘心，當初華垚皇后是獨得慶焱帝的寵愛，慶焱帝的長子早夭，華垚皇后生下的二皇子順理成章地就成為了太子。而當年南宣要求遣皇子為質，是司馬榕和她的母族，設計逼迫慶焱帝不得不選擇了四歲的韓徹，送到南宣為質。也因為此事，華垚皇后為了大局也不能反抗，但是埋怨的種子已經種下了。直到後來，明明有機會將韓徹接回北梁，可是慶焱帝卻沒有答應，只是為了幾座城池的利益，絲毫都沒有在意他那少小離家的親生兒子。

後來華垚皇后甚至沒能等到韓徹回來，就已經撒手人寰了。司馬榕以為她贏了，她不甘心永遠居於華垚皇后之後。她早就看出來齊陽太子，與慶焱帝的治國理念大相背馳，只要華垚皇后不在了，他們這父子倆之間早晚會出現間隙的。

尤其是朝堂上支援齊陽太子的人已經超過了多數。慶焱帝一向多疑，即便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都不會完全信任的。韓徹回到大梁之後，儘管慶焱帝對他心存愧疚，但是那時候韓徹的個性剛直，也不肯向慶焱帝先低個頭。慶焱帝看到他，恐怕永遠都忘不了華垚皇后和當初被南宣逼迫的屈辱了。但是司馬榕知道，她一定要對韓徹很好，才能彌補慶焱帝心中缺失的父愛。

後來果不其然，齊陽太子意圖謀逆之事已定。慶焱帝終於還是下旨處死了齊陽太子，也遷怒於韓徹了。她的靖兒也成功地當上了太子。朝堂上支援齊陽太子的大臣，被韓靖一個一個地拔除了。而那些原本還寄希望於韓徹的大臣們，眼睜睜地見到了韓徹的頹喪墮落，漸漸地也就改投陣營了。

她想，這輩子恐怕都不能期望與韓徹和解了。但是拼著最後的力氣，她還是想要為頌興求一個平安。頌興是韓靖和李瑛的兒子。

“可是興兒是無辜的，他也是你的侄兒，是你看著長大的呀！”司馬榕無法見到韓徹，只是想要為小輩求個恩典。她知道大梁未來的太子只會是韓徹，她也知道韓徹和他的二皇兄一樣，仁厚寬容，只要頌興對他不會造成威脅，他沒有必要對他趕盡殺絕。可是司馬榕擔心的是，韓徹會將對他們的怨恨，遷怒於頌興。

慶焱帝自然不會下令對頌興怎麼樣的，但是司馬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求他。她很瞭解慶焱帝，若是在明知死罪的情況下，慶焱帝並沒有下旨賜死，她卻還不知好歹地將頌興的安危託付與他，只會適得其反。

“父皇已經下旨，將頌興貶去永州，只要他不受奸人挑唆，四處生事，沒有人會陷害一個孩子。”韓徹既然這樣說了，下面的人自然也知道看情況辦事，不會貿然給他下絆子。

不久後，廢后在冷宮自盡。寧玉為慶焱帝研製的丹藥，效果遠遠超過了嚴畢之找來的方士研製的丹藥。雖然嚴畢之將當初與廢太子勾結之事撇得乾乾淨淨，但是再怎麼想洗脫關係，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但是廢太子之事，已經觸犯了慶焱帝的逆鱗。即便韓徹想要扳倒嚴畢之，也不能急於一時。否則容易被反咬一口。

寧玉利用玉珠查到了蛛絲馬跡。當初的唐棣與歸琊淵源不淺。可是歸琊的下落，她還一直不得而知。沒有想到，在寧玉一心想要調查出南黎姑姑的死因之時，卻又讓她撞見了另外一宗驚天大秘密。原來當年在西沂，歸琊真的沒有死。但是卻遭了慶焱帝的算計，變成了慶焱帝追求長生的藥罐。

寧玉曾經試探過韓徹，就連他當年也對歸琊的事情一無所知。慶焱帝究竟是如何發現歸琊的秘密，又將他給帶到了大梁呢？韓靖與韓徹都曾去過西沂，可是他連尋找南宣聖女的任務都沒有交給他們兩兄弟的任何一個。而歸琊擁有長生之力，無疑是最好的試藥人。看來慶焱帝對嚴畢之也早有懷疑了。

寧玉沒有將歸琊的事情告知韓徹，唯獨這件事情，她不希望韓徹知道。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在南黎被害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面之後，原來當初南黎姑姑也沒有因為殉情而死，而是被慶焱帝秘密帶回了大梁。南黎姑姑剖心為證，她不願意背叛南宣，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心。更不想成為慶焱帝追求長生的路上的一顆棋子。

兩年之後，元琮被封為了皇太孫。廢太子和太子妃的嫡子將滿十歲都未被封為皇太孫，而元琮才不滿三歲就被封為了皇太孫。可見慶焱帝對元琮有多麼寄予厚望。

而這三年過去了，天乾皇帝暴斃，太子穆承煊即位，尚未滿一年。孫氏被廢已經過了幾年了，穆承煊稱帝之後，還是迎娶了薛相國的女兒薛茗瑤。

定國公病重，性命就在旦夕之間，寧玉收到了訊息之後，和韓徹商量過了，決定回一趟天乾。適逢慶焱帝派遣翊王出使天乾，太子妃和皇太孫隨軍前往天乾，以盡孝道。

大梁的儀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到了天乾之後，寧玉首先便帶著元琮去了定國公府。秦屹的病情是越來越不好了。秦奕宸娶了玄徽林氏女，如今林氏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了。一家人在一起也算是和樂融融。

原本秦奕宸和林氏要給寧玉和元琮行禮的，但是寧玉連忙攔住了，“大哥，大嫂。回到家中，只當我還是原來的秦嫿就好了。”

林氏見到寧玉，從前她還未出閣之時，曾經遠遠地見到過寧玉一次，那時候的她便驚歎於一個女人的美麗。儘管那時也陸陸續續傳出來了很多對她不利的訊息，但是林氏則認為不可偏聽偏信，所以從未放在心上。後來兩人成了姑嫂，這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

“是，嫿兒。”秦奕宸在此之前便已經跟林氏說過，秦嫿的脾性溫和，向來不在意這些表面規矩的。

“這是我和允珩的孩子，小名阿琮。”寧玉溫聲向他們介紹。

“舅舅，舅母，安好。”元琮恭恭敬敬地向他們俯首作揖，這是晚輩對長輩行禮，不計較身份高低的。

“皇太孫如此行禮，真是折煞我們了。”林氏向來是個注重尊卑的，哪裡敢受元琮這一禮啊？

“孃親曾有教誨，舅舅在孃親還未出嫁時對孃親愛護有加，元琮無以為報，舅舅和舅母是元琮的長輩，自然是受得此禮。”元琮不卑不亢，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實在是惹人喜愛。

“快進去吧。”秦奕宸看著寧玉，這些年似乎真的沒有改變，並不是她的模樣，而是性情。出嫁和親之前，寧玉還是太瘦了，臉上時時流露出憂愁。而如今眉眼間盡顯自信昂揚。寧玉是不喜歡同親近的人論什麼規矩的，定國公府也不是一個喜歡講究規矩的地方，這不就一拍即合了。

在天乾的這些時日，他們便住在定國公府了。“大哥，我和阿琮想先去看望伯父。”

這次回到天乾，慶焱帝派遣了周秉昌，韓徹也專程派了段明衝來護送寧玉母子。雖然那些國事是由翊王與天乾商談的，可是寧玉原是天乾的人，這一次去天乾也是為了探望她的伯父，盡一盡孝道。可是難免不會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到時候寧玉夾在中間勢必會為難了。當然慶焱帝是不會在意這一點，秦嫿已經是大梁的太子妃，怎麼能再幫著外人呢？他最為厭惡的也是吃裡爬外的，所以秦嫿必須得分得清輕重。

寧玉牽著元琮肉乎乎的小手，走到了秦屹的床邊，跪了下來。

“伯父，嫿兒回來了。”寧玉扶著秦屹坐了起來

“見過伯外祖父！”元琮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珠閃著星星的光芒，望向秦屹的眼神滿是親切，“伯外祖父，你要快快好起來，阿琮給你做很多很多的風箏，我們一起去放。”

“好，阿琮真的很乖，像你。”秦屹看著小阿琮，拉了拉他的小手，越看這模樣啊，是越像寧玉。彷彿透過小阿琮，他也能看出來寧玉小的時候的模樣，她的孃親也如她現在這般，褪去了些許少女的青澀，成長了一位母親的慈愛。

“伯外祖父，孃親可擔心您了，她給我講了很多您和外祖父年輕時候的事情，阿琮長大之後也想像你們一樣，當個大英雄！”

寧玉和翊王進宮面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