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卷 第十五章 買賣(下,提前更新一章)(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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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滾蛋!”
婢女只好咬牙起身,一手手揉著肚子,另一隻手扶著揹走出了院落,竟還隱約聽到院內之人吩咐自己去府內尋一把竹扇,再來院裡幫男人驅熱。
天氣的確有些燥熱,男人體態肥碩,贅肉累累,再加上這麼一鬧騰,早已大汗淋漓、胸襟溼透。男人一把抹過頭上的汗水,走回原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那壺茶水猛灌下肚。
站立婦人輕聲道:“我說老爺呀老爺!你一個大老爺們與那見識短淺的女婢較什麼勁,非要把氣撒在這可憐的小丫鬟身上,傳到外人耳裡有違身份,也難免被人嚼舌根、遭白眼!還是消消氣吧,氣壞了身子骨可是不值得! ”
範金山重重一句:“我範金山還沒老呢!身子骨硬朗得很!婦人家的,嘰嘰歪歪,真是耳根不清淨,是不是盼著老子早日入土為安吶?”
顯然,男人還在氣頭上,就有些聲色俱厲。
婦人譏笑:“嘖嘖嘖!真是熱臉貼冷屁股!”
這美婦人柳眉微蹙,眯起那雙好看的丹鳳眸子,有些不高興,尖聲細語繼續嘲笑自家男人:“你和我嘔什麼氣,你有種的就去和那姬遠犟。幾十年摸爬滾打空悟得那經營之道,卻沒有封官進爵之能,終求不來官商二字。自古以官壓商,屢見不鮮。池中之鯉,怎翻得起滔天巨浪?說白了,還是你沒本事,沒半點男人的......”
男人猛地轉頭瞪向婦人,一臉凶煞之氣,嚇得這位長相不俗,言語間卻盡透尖酸刻薄、挖苦人心的婦人嬌軀猛地一顫,連忙打住嘴。
範金山微微一移那肥大身軀,抖動贅肉,呵斥道:“毋思楠,你可別得寸進尺,老人忍你許久了,心中憋了一肚子怨氣!你我二人十年夫妻,外人看來是相敬如賓,實則如何,你自己心裡一清二楚,你可記得,若不是我範金山大發慈悲收留了你,你早已橫屍街頭,也生不出雨露這丫頭!你往後要是再敢口輕舌薄,或是在外人面前口無遮攔,我定當不留情面,寫封休書將你趕出範府,再次流落街頭,或是將你送入鎮上的金宵樓,讓你去做那遭人唾棄的勾欄女,好讓你門母女不得相見!論你是沉魚落雁,還是閉月羞花,老子都不吃那一套,老子只愛錢,可有的是男人覬覦你的美色!你大可放心,我早已將小雨露視如己出,定會悉心照料!好好記住了,有名無實這個詞是怎麼寫的!”
男人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大財迷,當初將這毋姓女子娶進門,起先是看中此人的傾城之姿,可這婦人性情冷淡,連小手都不願給範金山碰一下,只同床不同被,不同枕、更不同頭。範金山也沒趕鴨子上架,不吃強扭的瓜,不甜反苦。男人想來想去,就是覺得女人沒錢重要,要是誰願意出個一萬兩黃金買自家夫人,這範金山也未必不會答應。在說起來,家產繁多,男人勞神費力,上了年紀就沒二十出頭年輕人的旺盛精力,悲哉!
這名叫毋思楠的范家夫人萬分驚愕,眼眶溼潤,險些哭出聲來。
婦人用那青蔥玉指捂住嘴唇,沒有半點試圖出言反駁的慾望,淚眼婆娑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嬌滴滴一副二八年華的女子作派,嬌聲道:“是奴家的錯,奴家知錯了!往後,我全聽老爺您的,雨露還小,她可不能沒娘疼、沒娘愛,只要老爺不拆散我母女二人,我絕對管住自己的這張臭嘴!一日夫妻百日恩,床頭打罵船尾和。老爺宅心仁厚,繞過奴家這一次,就當賤妻是胡說八道,老爺你莫要當真!”
女人看著眼前那位鐵石心腸的肥碩漢子,眼神迫切,抬起一手,就要往自己嘴上扇去,可那範金山依舊無動於衷,果真只愛財不愛女人,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性情。
婦人毋思楠只好悻悻然收回手,抹去淚水,笑著說道:“老爺,你不看看那信箋之上說的啥?這可是老爺您親自安插在詭宗東部掌事人範彪身邊的眼線傳來的訊息!那範東二十萬火急遣人送來此信,一定是有要事稟報!”
範金山冷冷一笑置之,自己怎會不知眼前之人的秉性,想必早就偷偷翻看過了,這才送入庭院之中交於自己之手!
憑著可換取千金之物的情報與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齷齪勾當,也算是大樁的生意買賣,范家更添家財,更為重要的意義便是作為能與朝廷叫板一分的籌碼,范家最後的頂樑柱可不能說倒就倒,男人自然極其重視,先前實在過於震怒,這才一時間擱置了此封書信,想起此事,男人心中有一絲迫切,還是正事要緊,也不知那將宗門事務打理得如日中天的範彪又惹出了什麼么蛾子。幾年下來,此人出谷遷喬,出身雖低微,可心之堅毅、思之慎遠,範金山不敢否決,這也是範彪扶搖直上的主要原因,可令這位家主頭疼的便是這人在宗門內的權勢過於大了些,危及那位與範金山相伴打拼數十載的手足兄弟範彌的宗主之位,加上範彪行事專橫,私心、反心俱全,已成禍害,範金山這才安插眼線在其身邊,成了自己的千里眼順風耳。
肥胖男人重重嘆息一聲,今非昔比,重農抑商的政策愈演愈烈,半年之前,姬遠頒商稅新法,盈率上升二成,使得範金山一時間愁眉不展,天天為此事勞心勞力,以往逢年過節送入姬府的是春茶秋果、雞鴨魚豚,可如今卻是名書字畫、健僕美婢,再這麼下去,難不成拉著整車整箱的白花花銀子,毫不避諱地送進人家門中?
男人為有表誠意,孤身步行拜訪那度支尚書的次數愈來愈多,次次阿諛獻媚,那層薄如輕紗的窗戶紙,範金山還沒蠢到自己先將其捅破,不然,牽一髮而動全身,受制於人,豈不畫地為牢?那姬遠明只範金山心中貓膩,送禮皆收,可就是想牽著這位富家翁的鼻子走,吊著他的胃口,半句不提為其開後門減稅降稅的事情!
範金山想起身邊婦人不久前的那句,“好事不成雙,壞事接連至!”就說:“若是我猜的沒錯,你已經看過這東二書信內容了吧!你講來,我聽著!我倒是想知道怎麼一個惡事接踵!”
毋思楠說道:“東一在信上說。”
男人突兀地打斷了夫人的言語:“臭娘們,是東二。”
婦人敢怒不敢言,老孃管你東幾,東一、東二、東三自己哪能分得清。她接住說:“前些日子,豫章郡來了一位年輕劍客,東部諸多門生均不與他相識,可人家卻深知宗門除禍的規矩門道,沒有自報家門,那門內子弟循規蹈矩自然不越雷池!”
範金山有些不耐煩,斜眼瞥了自己內人一眼,意思很明白,就是說,你個婦人說事就是囉裡囉嗦,裝成什麼細緻入微,實際上就不抓重點,快點說要緊的,不然老子可就要大發雷霆了!
貌美婦人尷尬一笑,快言快語:“那年輕人有的是錢,大把銀票揣在兜裡也不怕走豫章山路遭遇山匪打劫或是上街被小偷小摸順手捋走!此人花了重金一萬兩隻取一人性命!”
“何人的七尺身軀值得上這般高價?”
“溫梓慶!”
男人大驚失色,嚇得屁股趕忙從黃梨椅子上挪開,瞠目結舌道:“那範彪?”
毋思楠點頭道:“表面上嫌出價太低,沒個好脾氣,暗地裡則是笑得不亦樂乎!”
好一個見錢眼開了!一萬兩可不值此人性命,不是多了,恰恰相反,是少了!那溫聖賢是何人?先不說此人彈指間禁錮外者、揮手間翻江倒海的法術高超,論其身份地位,也是國師左處機的同門師弟,是先皇遺孤、有朝一日必坐龍椅的嚴氏皇子的半個師父,更是位居聖賢高位的儒教大才,怎殺得?要換作自己是那範彪,再怎麼惜財愛錢,借來一百個膽,也不會眼饞這燙手的山芋,嗯!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真有比自己還貪財之人!看來那宗門東部掌事也有失足落水之時,這算不算的上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真是狗熊一怒為黃白,全然不顧自身性命安憂的“大才”!
片刻,男人放聲大笑,心想今非昔比,可也時來運轉,那範彪賺得盆滿缽滿不假,可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白送了範金山一件大禮,對著自己夫人說道:“久旱逢甘霖,何來的禍事連連一說?”
範金山眼見夫人沒有說話,院落深深,除了夫妻二人再無第三者,也不知那女婢範芸是否尋得一把趁手的大竹扇,遠去良久不回,可想而知,定是辦事不牢靠,可當下,男人怎麼也生氣不起來,對著女人吩咐道:“快快囑咐下人備馬車,我迅速前往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