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串項鍊,是六十年前,他的薩滿老師臨死前留給他的——那位前代的鮮血聖殿首席,曾經被認為數百年間最接近龍炎薩滿階別的獅心薩滿,在臨死前對自己的小徒弟諄諄叮囑:

“霜心”安德烈亞滌盪邪惡、拯救靈魂之戰歌傳承,永不斷絕。

是啊,永不斷絕。老獅心薩滿拍拍德斯特·孤石將軍的手臂,將項鍊塞到將軍覆蓋著鐵鎖拳甲的手中。

德斯特·孤石將軍有些沒反應過來,但下一秒,老獅心薩滿就撇下將軍,邁出了街邊建築投下的陰影,來到神殿大街的正中央,來到無數傷兵敗卒中間。

然後,他轉過身,拄著柺杖,一步,又一步,向著神殿大街的另一端、仍有殭屍在露臺上高唱著和平之歌的鮮血聖殿走去,步伐虔誠得彷彿在進行一場朝聖。

一場最後的朝聖。

德斯特·孤石將軍意識到這位老薩滿要做什麼了,他緊皺著眉頭,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聲音卡在了喉嚨裡。

大街上的其他軍官和低階薩滿,剎那間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們之中,有些人驚惶地站起身,跑向獅心薩滿,想要攔住他那老邁但堅定的步伐。

但老獅心薩滿只是平靜地唱起了戰歌。

“霜心”安德烈亞的虛影浮現在空中,“安德烈亞淨化之歌”的純白光環也將周圍的所有獸人籠罩其內,將他們的腳步牢牢固定在神殿大街整齊劃一的金黃石磚上、分寸移動不得。

——整個海文大陸,只有不超過三位薩滿,能夠將“淨化之歌”的元素之力,凝練到不僅驅除邪惡之力,甚至還能遲滯目標一切移動的極致程度。

“霜心”安德烈亞滌盪邪惡、拯救靈魂之戰歌傳承,永不斷絕。

老獅心薩滿拄著柺杖,走過神情悲憤但移動不得的薩滿學徒,走過愕然瞪視的受傷士兵,走過淚流滿面的師團軍官。他離開了“戰神之傲”的本陣,朝著大街另一端的鮮血聖殿筆直行去,坦坦蕩蕩如入無人之境。

&nani nakupenda”的殭屍歌聲,但這歌聲,卻在老獅心薩滿略顯嘶啞無力的“淨化之歌”的歌聲襯托下,顯得微弱了許多。

而老獅心薩滿就這麼一邊詠唱著戰歌,一邊穿過滿大街的屍體、鮮血、骨肉。他的目光堅定,甚至越過了剛被死靈魔法召喚起的、蠢蠢欲動的屍群,筆直地盯著鮮血聖殿大門廊那金碧輝煌的穹頂,彷彿視線能夠穿越建築結構,望向殿中那座悲憫俯瞰眾生的戰神巨像。

一步,又一步,老薩滿抵達了聖殿門前。

他的身影也淹沒在一群殭屍獸人之中。

空氣的震盪聲驟然響起,“安德烈亞淨化之歌”的球形光環,以老薩滿的位置為中心兇猛綻開,擊飛、炸碎了無數洶湧撲來的殭屍,也讓他那瘦小乾癟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戰神之傲”士兵們的視野中。

但緊接著,就是又一輪殭屍撲了過來。

淨化光環再次如烈日綻放,屍群重新被擊飛打散。

又一輪殭屍襲來。

淨化光環又一次綻放……

每一次,“安德烈亞淨化之歌”的光環爆發,都比上一次更加縮小、也更加微弱,而持之以恆向老薩滿撲來的屍群,卻如同永無止境、不知盡頭。

最終,老薩滿的身影終於又一次被如潮的殭屍淹沒;

而這一次,卻再也沒有任何光環出現;

老薩滿的身影,永遠消失在洶湧的屍群中。

血棘城的赤紅天空下,金色與血色相交織的神殿大街上,一片沉默,只剩下殭屍們瘋狂啃咬血肉的咯吱聲。

“霜心”安德烈亞滌盪邪惡、拯救靈魂之戰歌傳承,永不斷絕。

德斯特·孤石默然攥緊了手裡的薩滿項鍊,過了半分鐘,才轉向身邊的副官,沉靜地道:

“記錄下來,聯邦歷四百七十二年六月七日……駐守鮮血聖殿的七位首席獅心薩滿……全部殉職。他們全部死在鮮血聖殿,全部為捍衛戰神的榮光而死。他們的死亡沒有恥辱。”

副官肅容點了點頭。

“而現在……”德斯特·孤石深吸一口氣,“……我們等待。我們將鮮血聖殿團團包圍,然後等待。我們等待,直到這座建築裡的叛徒們已經奄奄一息,然後,我要親自將那個‘耐奧祖大師’,和他手下的雜種們一起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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