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人性本善,那麼這世上第一個心惡之人又是如何而來?若是說人性本惡,那麼孩童無知哪知善惡?”

樂長安打斷了唸書的秋乏。

一邊喝著酒葫蘆裡的酒水,一邊問著魏戮。

魏戮笑了笑說:“我若說人性本惡不對,人性本善也不對。師傅你覺得是不是有些假了?”

樂長安放下手中葫蘆,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其實人性本惡是對,人性本善也是對。”

“這他孃的不一樣嗎?”魏戮罵罵咧咧道,伸手拿起那個酒葫蘆,剛放到嘴邊便被樂長安一把奪了過去。

魏戮只能抿了抿嘴,脖子上的喉結隨著上下滑動。

“我就不明白了。難道這人性不善不惡,還能什麼都不是了不成?”魏戮沒好氣地說。

樂長安聽到魏戮這句話,倒是點起了頭,如同僧人敲擊木魚一樣。

“真的什麼都不是?”魏戮見樂長安這副樣子,趕忙問道。

“的確如此!你要這樣想啊。年幼孩童本就不知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因為一時貪玩將人推下水井。其心並無惡意,算是惡嗎?其實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得有人告訴其善惡之分,何為對?何為錯?這才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若是遇見歹人,自小的時候起便告訴他殺人放火是善,你覺得他又該如何?”

樂長安看著魏戮腰間玉佩,索性拿了過去琢磨了起來,再看向低頭思考的魏戮,眼神中覺得有些奇怪。

魏戮一把奪過玉佩,別在自己腰間,說道:“這玩意是護身符,我爹說是我娘留下的。讓我不得離身。師傅你要是喜歡,我也不能送。”

樂長安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自言自語了幾句“奇怪。”

魏戮也沒在意這些,赧顏道:“你的意思是,人生來無對錯。不分善惡,如同一張白紙。全因當世之人教誨?”

樂長安點了點頭,解釋道:“是的。懵懂孩童就如同白紙,從小耳濡目染才有了初始的善惡。”

“那究竟殺人算不算惡?”魏戮想起那一日的虎蠑螈,趕忙問道。

樂長安像是看穿了魏戮心思,左右看了看,趴在魏戮耳邊說道:“那想活著,又有什麼錯了?”

魏戮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覺得樂長安說得在理,好像為了活著殺人沒什麼不對。

樂長安則是笑著問:“瘟疫四起,尚無良方可解。屠村阻止瘟疫蔓延禍及他人是惡?”

魏戮結結巴巴地試探道:“對於……村民而言是……惡,對於天下來說……是善。”

樂長安搖了搖頭,接著問:“難道天下善惡那麼分明?天下就只有黑白兩色?”

“天下人說是善就是善,天下人說是惡就是惡。人多便是對,人少便是錯。”

魏戮趕忙解釋道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顧樂長安剛剛所說的黑白之論。

樂長安笑著將酒葫蘆挪了挪,將刻著陰陽魚的一面對著魏戮。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善中有小惡,大惡中也不乏有小善。”

魏戮看著陰陽魚陷入沉思。

良久之後,見魏戮還在想。樂長安輕輕抬手,紫銅葫蘆自行飛入其腰間。

“不早了,不早了。還是回貧僧的安樂窩裡自在。這鳥王府終究不合心意。”

就在樂長安準備走的時候,魏戮突然開口。

“那該如何?”

魏戮問的是既然善惡難分,那究竟如何才對。

樂長安並沒有回頭,只是笑著說:“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何必問天下人對錯善惡。有些人光顧著去在乎別人眼中的善惡,卻忘了自己。

問心無愧於己,莫求善惡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