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營業款已經交到銀行去了,還得去取款。劉蘇悠悠趕緊接過來催款單,回答道:“好好好,我下午就去交。”

正要轉身離去,後面有人喊她,不用回頭,聽聲音也知道的,是邱海明。

果然,沒等她轉身,邱海明已經走到身邊來了,像是說什麼秘密似的,聲音放得很輕:“明天是這個療程的最後一天,趙醫生說了,讓阿姨休息兩天,下週開始化療,雖然很痛苦,但是能夠抑制住癌症帶來的病痛,也能減輕一些人體的負擔。”

劉蘇悠悠回頭望了一下,那張帥氣流露出真誠的肅穆,也看出了他的不忍,心中稍微舒服了一點,畢竟自己的痛苦有人分擔,似乎減輕了一點,低聲問:“我能做些什麼呢?”

“你的手藝好,回家去給她燒點好吃的,燉個老母雞湯吧,加強營養,另外,下週我們開始新的戰鬥。”

悲從心來,悠悠沒有忙著進病房,到洗手間去,還不敢放聲,只是默默的流淚,然後,開啟水龍頭,洗了洗臉,抹去水漬,平靜了一下心事,才回到病房。

許是今天過生日,吃了蛋糕,穿上漂亮的衣服,母親心情大好,振奮起精神,已經在病房裡化了淡妝,更加美豔動人,女兒大慟,卻不敢流露路傷,強顏歡笑:“我的媽也,你這是準備登臺表演嗎?臭美什麼?快快,趁著現在外面天氣不錯,我們拍照片去吧。”

“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你看看你媽,這風度,這氣質,這相貌,是不是蓋了!”

“我的媽呀,你是早生千兒八百年的,絕對是王妃——不對不對,是王后,母儀天下,蓋世無雙……”

劉蘇悠悠一路彩虹屁,吹捧著母親,說到花園裡去拍照。

母親搖頭了,說那麼多人看著,不好意思,放不開,換個沒人的地方吧。醫院裡人滿為患,哪會有沒人的地方呢?

悠悠靈機一動,想起來了:“我們上天台吧,那裡只有藍天白雲,沒人看見,你想怎麼表演都行。”

上面真是空曠得很,而且涼風悠悠,特別爽快,儘管有太陽,但是不太強烈,氣溫也合適。母親擺好了架勢,照了一張又一張,最後說,忘了多帶幾件衣服來,換幾件衣服照多好啊。

悠悠說:“媽耶,你到樓道口站一下,我下去給你拿衣服。”

說完一路小跑,到病房裡,把上次帶來的幾件時裝都帶上,上樓看見母親站在欄杆邊往遠處眺望,心驚膽戰:“我的媽呀,掉下去可不得了。”

蘇秀蘭笑盈盈地轉過身來,對女兒說:“膽小鬼,你母親又沒恐高症。這裡風景還怪好的,能看那麼遠,放心吧,我才不會掉下去,那橫屍街頭,多丟人呢!”

“別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也別嚇唬美女啊,快換衣服吧。”

母親依然望著樓下,突然問:“這棟樓也古怪,怎麼邊上伸出了一座房子呀?要說是副樓又太矮了,好像只有一層啊……”

哪裡是副樓啊?只是接了一個房間出去,而且沒有和住院部的大樓相通,單獨開了一道門。劉蘇悠悠有一天無意中看見,一輛擔架車出了樓道的後門,然後繞過樓房通向那邊,車上躺著一個人,一條白被單從頭蒙到腳,就知道全無生命體徵了,這才知道,那是太平間呢。像有不祥之兆,劉蘇悠悠一顆滾燙的心誠掉進了深淵,匆匆給母親照了相,拉著她回到了病房。

大雷佩服得要死,人家讀過大學的到底不一樣,就有那麼多的奇思妙想,老款式的服裝到劉蘇悠悠的手裡,七弄八弄的,很快舊貌換新顏,腦袋瓜怎麼那麼靈呢?!

比如說吧,一種吊帶裙實在不像話,吊帶太長了,女人穿在身上,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像是賣肉的一樣。

到了劉蘇悠悠手裡,處理很簡單,在肩膀上把吊帶打成蝴蝶結,不但更加雅觀,而且十分灑脫,不說別人了,就是焦安子穿在身上,都顯得活潑起來。

還有那種無袖的連衣裙,不知道原來的設計師怎麼構思的,袖窩開得太深,不用說也能想得到,只要一抬手臂,就有走光的危險。劉蘇悠悠居然想出新招,把那種根本賣不出去的超短格子裙一分為二,接到無袖連衣裙袖口,就變成兩隻大大的燈籠袖,充當模特的焦安子一穿上,居然有歐洲風情。

哪怕是碎花的連衣裙,用顏色反差比較大的布料,剪出巴掌大的布塊,歪歪斜斜打個補丁上去,像是不經意的製作,也別出心裁。

更多的是素色套頭衫,三個人有兩個人想不出來,怎樣改造才好。

劉蘇悠悠就說,這個就用來做手繪衫吧。需要一件一件畫出來,這是很費時間的。想有更多的時間陪母親,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到病房裡面去做。

焦安子讓父母去看店,她跟著張大雷打下手,劉蘇悠悠負責設計改造,三個人配合默契。

張大雷還要上半天班,只有半天可以工作,這一陣子忙著改造服裝,常常要加班到深更半夜,但是他樂此不疲。一方面可以學到不少東西,特別是美術基礎,特別是服裝創意,另一方面,還有收入,可以支付在城裡的花銷。

但是,有時候自己想到些什麼,卻不敢妄動,問焦安子,她非常熱情,也有想法,可常常不太靠譜。

比起劉蘇悠悠,她自嘆不如:“想想也是的,人比人,氣死人,我也是學美術的,我的腦袋瓜就像鋼筋水泥做的一樣,怎麼就沒有她聰明呢?”

的確如此,說出來就太丟人了。

張大雷也覺得奇怪:“她是不是自學過服裝設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