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那裡,下次再來,依舊能與館主共品臥龍。”三皇子深情拜別。

一行人怎樣來的,便怎樣歸去,老闆娘一直送到了牌坊之下,四駿侯車,三皇子剛掀開映簾,遲疑了一下,回頭望了望館主,這才下定決心鑽了進去。

侯車漸行漸遠,老闆娘終於表露出異樣,瑣碎的心事怎麼也拾不起來“吩咐下去,臥龍藤茶,自今日起,漲至百兩。”

當年,盜門出了個不世出的天才,一心撲在大道理想上面,卻不知道小師妹已經芳心暗許,仰慕已久。

盜門雖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但在江湖上,劫富濟貧,扶弱抑強,也頗有名望。很快,選舉新任掌門的日子到來,也十分意外,掌門不是他。

江停鶴,他一輩子忘不了的名字,當上掌門沒多久,新掌門向小師妹表露愛意,宗族壓力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身上,那點可憐的地位,居然要靠犧牲一個女子換取。

她當然不願,在那時,她自認為算得上敢愛敢恨。風雨交加的夜裡,她向師兄表明了愛意,師兄抱她很緊,卻不知,靠在自己肩頭,那個愛慕的師兄臉色早已扭曲。

天才生在左旁,瘋子在右邊。發了瘋的天才是多麼可怕,他帶著自己逃亡,卻不忘暗中拉攏勢力,孩子滿月,他甚至不惜利用一起逃亡的妻子,以及江停鶴那點可憐的愛慕設下埋伏。

盜門分裂,官家鐵騎趁機碾壓,最後誰也沒能如願。

十幾年過去,有人恨了十幾年,有人懺悔十幾年,一個罪孽深重,一個自作自受,只是還記得,他喝茶戒酒,說臥龍藤茶,是世間極品。

一路向北的將軍,紈絝的三皇子,仙門弟子還有一個身戴鐐銬的重犯,在一個馬車裡絲毫不顯擁擠,還能多放下一個几案。

几案上,琥珀棕五爪龍紋杯被放在中央。杯體上九條黃龍活靈活現,彷彿下一瞬,便要破杯而出。

“幾日奔波,就為了這個?”秦柱子口無遮攔。

“這只是你們看到的。”三皇子裝著深沉,接連搖頭。

“除了雕工精細,也沒什麼出眾之處。”沈崇陽仔細端詳,輕輕敲擊杯體。

“取些水來。”三皇子終是忍不住,想要展示一番。

水袋被任天笑遞去,三皇子拔去木塞,順著杯壁緩緩倒入。水光映著杯上龍紋,光芒似乎更盛,水光投影在車轎頂端,如同一方新的世界,九條龍活了過來,九龍入水,形神各異,水光盪漾,呈現出九龍爭輝的景象。

“嗯?哪兒來的酒香?”帶著鐐銬的老者湊了湊鼻子。剛想反駁,眾人發現確實如此。

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白玉盅,三皇子分給眾人“嚐嚐如何。”,酒剛一出,便伴著低沉的龍吟,車轎頂端的九龍爭輝,也在變著模樣。

“咳咳~”荼香薇率先被嗆到,伸出舌頭撥出酒氣,也在這時,她感受到了異樣,咂著嘴滿臉不可思議“入口苦,入喉辣,入腸百轉,回甘,香。”

“荼香薇不懂酒,居然能喝出如此滋味。”沈崇陽急忙一飲而盡,酒剛入腹,便如奔騰巨龍,將龍氣馴服,長舒一口氣,脫口而出“痛快!”

眾人紛紛飲下,加之體悟,各有各的滋味,魏慶延品出千軍豪邁,老者品出相知不晚,三皇子品的是意氣風發,任天笑品的是哀怨別離,而秦柱子品的,是知足常樂。

一行人行十里路,酒香能飄九里,一處平原地帶,他們停下去路,車轎裡幾人具是微醺,驟然停下,東倒西歪亂成一片。

車前,有五人騎馬攔路,侍從劍拔弩張,白秋騎馬上前“幾位兄臺,有何貴幹?”,為首青年戴青紋面具,手持軟劍,率先衝了上來。

白秋不喜不怒,淡金色靈力慢慢開攏,青紋面具青年如同飛花,剛近白秋身前一丈,便覺身影不穩,軟劍直入,在白秋身前一尺,再也不能寸進。

其餘四位,手剛摸到兵刃,一道白影自馬車一側飄出,在四人身邊騰挪,不覺間,雖然意識清醒,身體卻突然僵硬,顯然已經被點了穴道,甚至說,那白影想抹了眾人脖子,將不費吹灰之力。

“等一下。”馬車內老者探出頭,搖晃著跳下馬車,手上鐐銬不時碰撞,發出響聲,幾人唯有眼睛能動,可那種眼神,竟讓老者不敢直視,鼻子一酸“都說了,莫再為我這老不死的,做出不智之舉。”

看著受困的弟子,老者百感交集“你們有你們的路要走,我,也有我未走完的路。老頭子不是什麼好人,能陪你們走這一段,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