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歸有光轉身走進黑木旅館斜對面的一家商鋪,一邊跟老闆說話,一邊利用櫥櫃玻璃的反光快速觀察身後的建築物。

這是一幢折中主義風格的三層大樓,每一層有七八扇窗戶,不出意外的話,一層至少有12至14個房間。

就算忽略目標身邊的憲兵和漢奸,以一間房有一位住客計算,如何瞞過這三四十個人的眼睛是個大問題。

另外,頂層有人影晃動,像是在緊急加建第四層,這說明旅館生意不錯,否則旅館經營層不會多此一舉。

顯然,樓中的人員密度絕對比他猜測得還要高,秘密行動最大的敵人不是對手,而是無處不在的目擊者。

無論準備的多完美,到時只要有人嚎上一嗓子,行動就暴露了,總不能見一個殺一個,他們又不是屠夫。

而且旅館周圍分別矗立著虹口電話局,同為旅館的萬歲館以及百老匯大廈三座大樓,沒有可供觀察的住宅。

如果長時間停留踩點,恐怕會立刻被日本人察覺,即使有化緣為藉口也一樣,所以他只有一次機會偵查現場。

意識到情況緊急,歸有光匆忙跟店鋪老闆告辭,走進小巷遠遠的繞著黑木旅館轉了一圈,試圖找出能印證現有情報的線索。

當走到電話局附近時,他發現黑木旅館背面三樓有四個房間都拉上了窗簾,現在是白天,拉窗簾幹什麼。

思考了一會,他瞄了瞄身後忽然冒出來的漢奸,知道不能再停留了,抬腳不緊不慢地向著公共租界走去。

或許是他出現的太過突兀,直到他走過白外渡橋,對方依然死死跟在後面,根本不在乎隨處可見的巡捕。

就這樣走了兩三個小時,漢奸才停止跟蹤,歸有光沒有立刻返回安全屋,繼續漫無目的的在租界內轉圈。

時至下午,確定身後沒有了盯梢,他緩緩走進一條四通八達的弄堂中消失不見。

一個小時後,換了身裝扮的歸有光走進雜貨鋪的後院,抬手敲了敲客房的房門。

“噔,噔噔……”

“進~”

走入房內,歸有光看到副處長正端坐在一副地圖前,一手拿著鋼筆聚精會神的計算什麼,一手拿著手錶無聲默數。

“報告,卑職去看過了,黑木旅館附近戒備森嚴,有日本情報人員活動跡象,旅館內部和外部人流量很大,行動很困難。”

他將情況做了如實彙報,說句實在的,要不是上峰命令,加上目標是忠烈子女,他絕對不贊成營救行動,這是在送死。

用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情報人員去換一個孩子——不值得,這麼說或許很不近人情,也很殘忍,可好人是幹不了特工的。

情報活動講究以小博大,以有備攻無備,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除了白白犧牲沒有任何意義,至少近期不適合營救目標。

“坐下說吧。”

沒想到左重聽完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隨意點了點頭,讓他將具體情況仔細講一講。

歸有光無奈,只好把今天的偵查過程事無鉅細的介紹了一遍,並再次強調了行動的危險性。

聽著他的彙報,左重將日軍、巡捕的巡邏路線,大概間隔時間,特務人數,日諜位置在地圖上做了標註。

透過繪圖,能清楚地看到日本人在黑木旅館佈下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日軍,漢奸和特工將此地團團圍住。

行動一旦被對方發現,重兵圍剿下特務處行動人員將插翅難逃,此次任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