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示意圖,左重再三確定了其中沒有疏漏之後,快速把內容記在腦中,又將地圖進行了銷燬,最後丟下一句12點行動便匆匆出門。

看著副處長大步流星離開,大光頭滿臉疑惑地撓了撓腦袋,這是要去尋找支援嗎,可這次就自己跟著副處長來了滬上啊?

想不明白的他乾脆不想了,直接躺到床上和衣而睡,服從命令是軍人天職,既然副處長說了12動手行動,那他執行就好。

……………………

行動前6小時。

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一間審訊室內,班軍戴著手~銬坐在椅子上,對面是紅隊負責人,地~下黨潛伏在此的探長鄺福安。

“為什麼啟用緊急聯絡方式?”

鄺福安神色疲憊,兩隻紅通通的眼睛看了看百葉窗外走來走去的巡捕,喉嚨沙啞著問了一句。

班軍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嘆了口氣詢問:“紅隊現在能動的有幾個人,我說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情況下。

行動晚上12點準時開始,果黨方面派出了他們最精銳的特務處,我們負責牽制敵人,他們一定能安全救出小寶。”

“包括我,三個。”

鄺福安沉聲回道,隨即嚴肅看著班軍:“我請求參加營救行動,論對滬上地形的熟悉程度,沒人能比得過我,包括特務處的人。

我要親~自去一趟黑木旅館,作為……丈夫,我是不合格的,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那幫漢奸和日本人抓走,卻什麼都不能做。”

講到這裡,這位曾在數百名特工總部特務包圍下,悍然擊殺叛徒瀟灑離去的紅隊隊長,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現出脆弱的一面。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甲深深戳進手心,鮮血順著手指緩緩流下,整個人縮在黑暗之中微微顫抖,無聲的痛哭。

強忍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鄺福安哽咽道:“小寶是她和我的孩子,這次我必須承擔起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請組織批准。”

班軍沉默了,日本人進入租界抓捕小寶的母親時,對方作為巡捕房的代表陪同前往,親眼目睹了愛人和兒子的被捕。

最親愛的親人近在遲尺,無法相認又無法相救,還要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跟敵人周旋,這種痛苦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為了保護黨的秘密,小寶母親甚至是才幾歲的小寶,自始至終沒朝鄺福安看一眼,一家人在槍口下做了最後的告別。

從個人情感上,他很想答應對方的請求,但從組織紀律上,他不能答應,因為對方關係到無數地下人員的生命安全。

長長的沉默後,沒有得到回答的鄺福安擦了擦眼睛,用力吸了下鼻子,強迫自己恢復冷靜,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為難你了,我服從命令,晚上12點準備行動,我先走,等會會有人釋放你,如果有緊急情況,直接打給我的辦公室。”

說完,他邁著步子開門走出審訊室,穿過熙熙攘攘的辦公人員和犯人來到巡捕房門口,此時天空突然飄起點點雪花。

遠處,昏黃的路燈燈光把雪花折射暈染出黃褐色彩,彷彿將這座城市變成一張陳舊的老照片。

路燈下一對戀人相擁,互相傾訴別離情腸,風雪越來越大,卻掩不住瀰漫而出的愛情氣息。

他們或許今天就要分離,奔赴各自的前前程,亦是奔向遠方,思念宛若垂於睫尾的雪花,融化在這紛紛冰雪中,毫不起眼。

這份痛苦,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們不知道,隨風飄落的樹葉不知道,可是,那呼嘯而過的寒風知道,那展翅天邊的飛鳥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