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琛站在那裡,手指搭在茶幾邊緣,似乎是無意識地輕敲了一下。水杯裡的水波紋漾開又散去,像一圈圈蕩漾的沉默。

阮秋的視線始終低垂著,直到幾秒鐘後,他終於抬起頭,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像是要說些什麼。

可在他終於鼓足勇氣之前,阮雲琛打破了這片靜謐。

“是不是隻有我不知道?”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鈍鈍的壓迫感,像一把遲鈍的刀,緩慢地剖開了房間裡的空氣。

房間裡又陷入了一片安靜。

那就像是空氣被抽空了一樣,連風吹過窗戶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阮秋站在那裡,愣了一瞬,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手垂在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捏了捏衣角。

燈光打在他身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顯得有些侷促。

阮雲琛沒有再說話,手指摩挲著杯沿,像是在等他開口,又像是在給他留出空間。茶幾上的鐘擺滴答作響,拖慢了幾秒鐘的時間。

終於,挼你去低下了頭,肩膀微微垮了些許,像是一個犯了錯卻找不到解釋的孩子。

“姐,”他的聲音低而緩,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誠懇,“是我不想讓你知道。”

阮雲琛安靜地看著他,茶杯裡的水早已涼透,指尖的觸感冰冷得幾乎讓她覺得刺骨。

他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低而緩,像是一種試探,又像是一種坦白。她沒有再追問,反而覺得此刻的沉默比什麼都更合適。

良久,阮雲琛嘆了口氣,聲音輕得像是風穿過舊窗縫的低吟。

那不是一種責備,也不是一種釋然——那更像是一種無奈,夾雜著疲憊和複雜的情緒。

卸下一切的時候,阮雲琛突然意識到,她其實已經不想追究了。

事情已經發生,解釋也已經擺在面前,而他站在那裡,侷促得像是害怕讓她失望。

她沒辦法對他真的生氣,也沒辦法對他完全釋懷。

那一聲嘆息裡,有些許的疲倦,也有些許的妥協。

阮雲琛把茶杯放了下,站起身的時候,傷口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底那種疲憊感來得更重。

她不知道自己在累什麼。

是任務的緊迫?是謊言的揭開?還是他小心翼翼的試探?

阮雲琛想不清楚。

她其實並沒有不認可a的能力,甚至可以說,在無數次任務的協作裡,她已經對a形成了一種本能的信任。只要a在,她就知道自己的背後有一道屏障,不會輕易失守。

而如今,當這份能力和信任被賦予了一個熟悉的身份——是阮秋,她卻不知該如何面對。

——弟弟。

這個標簽如同一張無形的網,緊緊地將她捆住,讓她無法輕易割捨。是她親手撿回來的孩子,是她傾盡所有想要保護的人。

但現在,當她真正拋開這個身份去看,才發現,那個她以為需要保護的弟弟,早已能夠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陌生,卻......又不完全排斥。

甚至在某種微妙的情緒裡,她察覺到了一點……松動。

阮雲琛抿了抿唇,沒有再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