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老爺,老太太的病我也不知,只說是夜裡多夢難眠,白日頭暈乏累,還時常咳嗽,已經請太醫院的王太醫瞧過了,開了方子,只說是外病好治,心病難醫,老太太若要好,還得去了愁思,安心修養。”

賴大照著話本里的說辭胡謅了一番,糊弄過去。

林如海道:“既然老太太的病需要靜養,我如何敢讓玉兒去府上叨擾,若是老太太為了照看玉兒反倒耽擱了養病,那豈不是我們的罪過了。”

賴大當即就蚌埠住了,一旁的周瑞家的見狀忙道:

“姑老爺,這斷是不會的。府上事事都有璉二奶奶妥帖周全著,再不會煩累到老太太的。表小姐去了只管老太太只管享福受用,說不準老太太見到表小姐心情一好病也就好了。”

“再沒聽過這種說法,玉兒又不是杏林聖手、靈丹妙藥,怎地還能治好老太太的病不成?”林如海擺擺手道,“你們且回去告訴老太太,讓她老人家安心養病,就說玉兒的弱病才有了好轉,也正是靜養的時候,這天寒地凍,道路難行的,反倒熬毀身子。等明歲老太太病好了,玉兒養好了身子,我定然送了玉兒去老太太膝前盡孝。”

賴大還想再勸林如海擺擺手說乏了,讓他們退去。

賴大還想讓周瑞家的幫著勸說林如海,不然接不回表小姐,他們回去也交不了差。

周瑞家的卻只顧愣神,完全沒注意到賴大,她腦子裡滿是林如海那句“玉兒的弱病有了好轉”,作為王夫人的陪房,她可以說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心腹之人,別的不說,單是在林家的節禮中下藥導致賈敏體弱難育這事兒就是她經手的,還有她家男人周瑞替王夫人與甄家聯絡,暗害林如海的事她也知道。

周瑞家的再清楚不過,林黛玉因為賈敏中了藥的緣故,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再加上王夫人用計讓黛玉服用人參養榮丸,該是越吃身子越差才是,如今突然聽到林如海說黛玉的身子大好了,她豈能不心驚。

林如海打發了賴大等賈家的人,頹然坐在椅上,長嘆了一口氣,他都不敢去想,若是沒有陳潁,他和黛玉會是個什麼下場。方才賴大的不自然他都看在眼裡,很顯然賈母根本沒有生病,什麼憂思成疾都是誆騙他的,想到賈母,又想到王氏那個毒婦,這樣的姻親,當真讓人心中發寒。

……

京城外鄉下之處,有一農戶人家,這家有一人名喚狗兒,要說這狗兒可不是自小就過的農戶生活,他祖父曾做過小小的一個京官,與王子騰,王夫人的父親認識,因貪圖攀附王家的權勢,便自認侄兒與王家連了宗,竟與賈雨村的行徑一般無二。

因著祖父是個京官,還攀上了王家,狗兒小時候的生活是十分優渥的,也就養成了花錢大手大腳的性子。待其祖父亡故,他爹王成因家業蕭條,帶著狗兒搬到城外鄉下老家住去了。不久前王成也因病故去了,操辦完王成的喪事,已到了秋盡冬初,天氣轉冷,然家中冬貨未辦,棉衣未置,過冬的薪炭也不足。狗兒難免心煩,吃了幾杯悶酒,在家拿妻子劉氏尋閒氣。

劉氏不敢頂撞,狗兒的岳母劉姥姥卻是看不過,就半勸半諷地說了幾句。

“姑爺,咱們農莊人,那個不是老實本分的人,守多大碗兒吃多少飯,你就算年小時託著祖父的福過了些好日子,吃喝慣了,如今把持不住,錢花盡了就瞎生氣,成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你老只會混說我,難道叫我去打劫偷搶不成?”狗兒氣急道,“我又沒個收稅的親戚,做官的朋友,便是有,只怕也不願來理我們。”

劉姥姥道:“你只等著人家來理你,那誰能想起你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等主動去找才行。

我倒替你想到一個好去處,當日你祖父不是和那金陵王家連了宗嘛,偏你和你老子好面子拉硬屎,不肯去親近走動,這才疏遠了。當年那王家的二小姐如今是榮國府的二太太,你何不去走動走動,或許她們念舊,給些好處也未可知,要知道人家拔一根毫毛,也比我們腰還粗呢。”

狗兒聽了意動,但又怕去了被人家打嘴現世,丟了臉面,便讓劉姥姥帶著自己的兒子板兒去榮國府打秋風。

劉姥姥最是心寬,不怕什麼丟臉,要是能得些好處過了這冬,她覺得丟多少臉也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