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慢慢被擠出一條通道,一隊程府家丁牽著四匹馬從通道走了出來,停在門前空地上。一名家丁駝著身子跪在於丹青馬邊,請她踩著他的背上馬。

于丹青走到馬旁,淡聲道,“讓開。”

那家丁詫異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趕緊垂下頭,恭聲道,“請娘娘上馬。”

“讓開。”于丹青執拗的看著他彎曲的膝蓋。

“是。”那家丁應聲,弓著身子退到了旁邊。

于丹青單手抓住馬韁,踩著馬鐙利落的翻上馬背端坐好,馬兒垂著頭打了幾個響鼻,撥出一長串白濛濛的霧氣,便乖巧的站著。

陳大人見狀,眼皮閃了閃,忙朝楚雲哲一拱手,“殿下,微臣告退。”

楚雲哲眼睛一直盯著于丹青,聞言,略一點頭,也朝自己的寶馬走去。

陳大人上馬,目視前方黑壓壓的人群,揚手一揮,“撤!”

“是!”程府外圍長龍般的官兵登時齊聲響應,握著武器迅速跑到人群中間,隔開一條長長的通道。

于丹青一甩馬鞭,用力抽打在馬兒屁股上,那馬痛得仰頭長鳴,撒開蹄子便一頭扎進通道,狂烈疾奔。

人群中登時響起陣陣抽氣聲,有人大聲喊道,“娘娘小心!”

卻見馬蹄過後,塵土飛揚,于丹青半傾著身子,馬鞭一下一下猛抽在馬屁上,似乎她比那馬更吃痛,更心急。

陳大人撥出一口白氣,趕緊策馬追上。眼見就要完成任務,絕對不能讓她跑了,不然,他這府尹也算做到頭了。

前方百姓趕緊擠擠攘攘的朝道兩旁擠去,通道自發的向外延展,于丹青暢通無阻的衝出人流,在寬敞的帝京主街上縱馬馳騁。

*

皇宮,明通殿。

四皇子妃面容憔悴,攥著精緻的繡帕在屋裡踱步,小聲道,“怎麼會這麼嚴重,怎麼會……”

徐慧靠坐在軟融融的榻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芮兒,快別轉了,坐下歇會兒。”

四皇子妃搖頭,轉到榻前皺眉看著她,“二皇嫂,這可怎麼辦吶?我真的沒想要她命的,真的,她都快生了,屋裡的丫頭應該格外警醒才是,火一點著就該有人發現的,那時候扶著她慢慢往外走,她肯定不會有事的……聽說她胎養得極好,怎麼會突然大出血,怎麼會,血盡而亡,怎麼會……”

徐慧眼眸輕動,溫聲寬慰,“她的死,本就與你關係不大,所以你也別太自責。懷胎之事,除了極為親近之人,我們這些外人外哪能知道她究竟養得好是不好?說不定,她本就氣血虛虧,即便沒有這場火,她也逃不過這一劫。”

“是這樣嗎?”四皇子妃不確定的道,說罷又搖著頭轉開了,將繡帕捂在嘴角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就算她身體真有問題,程府和唐府肯定也是不會承認的,程少爺那麼聰明,等到靜下心來,定會發現端倪,吳培,吳培定會被他發現……萬一吳培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跟父親母親交代?”

徐慧道,“世子爺跟程少爺自幼交好,外出赴任,難得回京一趟,約他見面敘舊難道不應該?”笑了笑,撫著高聳的肚皮道,“這事怎麼著也賴不上世子爺。世子爺是朝廷命官,就算程少爺心存懷疑,無憑無證的情況下,也是奈何不了他的,你且放寬心便是。”

“我怎麼能放心?”四皇子妃的聲音已然帶了哽咽,突地轉身盯著徐慧,“北境王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能暗中傷了四皇子,要害吳培豈非易如反掌?哪需要什麼憑——”

突然一陣清脆的叮叮咚咚聲響起,四皇子妃停下話頭,朝門簾看去。

杏柔神色激動的打起簾子,踩著小碎步跑了進來,給二位娘娘行禮之後,在徐慧面前弓身稟道,“娘娘,北境王妃進宮了!聽說她是從程府走出來的,府尹大人正和她一道,往勤政殿方向走去。”

“什麼?”四皇子妃有些發愣。

“哦?”徐慧秀氣的眉梢略略一抬,望著四皇子妃笑,“芮兒,這下你該放心了?于丹青果真從程府出來。這樣一來,不光她和北境王府,連程府、唐府、安遠侯府,今日在程府的與她關係密切的人,都難逃罪責。他們已是泥菩薩過河,哪還有工夫為一個死去的人追查兇手?”

四皇子妃長吐一口氣,攥著帕子一下跌坐在旁邊椅子上,喃喃念道,“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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