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之後,小黃完成任務。

于丹青抬手,示意阿蘭和小黑停在中間空地,然後起身對張淑妃福了福身,恭聲說道,“淑妃娘娘,小黃是臣女從鎮國將軍府借來的軍犬,訓練有素,嗅覺靈敏,聞過某件東西便能記住其氣味,再次聞到該氣味時,能很快識別,並做出狂吠反應。”

張淑妃一向微挑的丹鳳眼,此刻冷沉如冰,並無開口的趨勢。

于丹青微微一笑,又道,“您也看到了,它剛剛聞了紅花紙包和字條,結果,在家父、趙夫人、臣女、檀香、阿梅面前皆有停下並狂吠。我們這幾人有個共同點,都碰過紅花紙包或者字條。這證明,小黃的嗅覺的確靈敏精準。”

“安永似乎漏說一人。”楚雲逸淡淡開口。

“是。”于丹青朝他頷首,又轉向張淑妃,“除了我們這幾人,小黃還在翠珠面前停駐並狂吠。這說明,紅花紙包和字條,至少其中一樣帶有翠珠身上的氣味。而方才翠珠卻說她從未接觸過這兩樣東西,由此可見,翠珠在說謊。那麼,她為何要說謊呢?”

說罷,轉身看向驚魂未定的翠珠,“翠珠,你給大家說說,你為何要說謊?”

翠珠面色倉惶,搖頭堅稱,“奴婢,奴婢沒,沒說謊!”

于丹青挑眉,“那小黃為何在你面前狂吠?它從沒見過你,對你就如對這裡絕大多數人一樣,純然陌生,斷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吠叫。”

翠珠噗通跪地,哭得梨花帶淚,好不委屈,“奴婢也不知道。二小姐,奴婢真的,真的沒說謊!請您明察!”

于丹青隨意閒散的問道,“你沒說謊,那就是小黃說謊了?”

“奴婢不知道,奴婢只能保證奴婢句句屬實,至於小黃,奴婢……對它並不瞭解。”

好個巧舌如簧的丫頭!

于丹青呵呵,“事出反常必有妖。它是軍犬,一直訓練有素,斷不會犯如此低階的錯誤。”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對軍犬不瞭解。”翠珠困惑的看著它。

於錦翰撫了撫衣袖,道,“二妹妹,我也很想抓出身邊的禍患,可這小黃,再怎麼說,始終只是一隻畜生,難免有出錯的時候。它的舉動,並不難作為斷案的依據。於府一向頂天立地,凡事講求有理有據,不可能為了幾句推論就給人定罪,何況,此事事關淑妃娘娘金孫,更是不可馬虎行事。”頓了頓,又道,“爹爹昨夜不是取了翠珠平日的字畫嗎,何不將其與字條比對一下?”

于丹青輕笑,“多謝大哥提醒。不過,不必了。人的心情、境況不同,字跡亦有不同,比對字跡並無意義。”

於錦翰能這麼快發現檀香的異常,並及時找出她的小竹馬,對她進行威逼利誘,以此撬開落月閣的大門,其心思之深沉、行動力之強,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她不認為他會傻到讓翠珠用本來的字跡傳字條給檀香。

她都能想到的問題,楚雲逸比她聰明得多,定然也能想到。依著昨夜的情形,之所以讓她爹去搜羅翠珠的字畫,想來也是為了轉移於錦翰的注意力,讓他放鬆警惕,輕敵大意。

張淑妃等人看向于丹青的眼神,又多了一層深意。

“翰哥兒說得沒錯,我們這一屋子的人,難不成還被一條畜生牽著鼻子走?”沉默間,張淑妃冰凌凌的開了口。

就在大家以為于丹青要繼續力證小黃的靈敏度時,卻見她垂眸恭敬應聲,“是,娘娘教訓得是。我們自然不能被小黃牽著鼻子走,它是動物,心思單純,只會對自己所見所聞作出最本能的反應,並不會開口解釋,抑或為自己辯解一二。”

張淑妃倏地眯緊了眼,少頃似笑非笑的看向於文正,“於相好福氣,竟有這麼聰敏伶俐的女兒。府中有此等明口蜜腹劍、目中無人的嫡女,不怪瑞王妃來此一趟,不久便暴斃,瞧這陣勢,本宮回去之後沒準兒也該撒手人寰了。”

於文正立馬戰戰兢兢的跪地,“微臣惶恐!不明白娘娘此言何意!娘娘千歲金體,如今風華正盛,豈會發生那等子邪事!”

張淑妃擺擺手,輕嗤,“起吧。本宮倒是忘了,虎父無犬女,這虎女自然不會有犬父。”

於文正謝恩起身,退了回去。

於錦翰面色微冷,又道,“檀香姑娘不是聲稱我用張五脅迫她嗎,二妹妹何不將那張五請來,這樣,你能多一個證人,我也能看看自己究竟是被何人所冤。”

話剛落地,檀香便殷切的傾身盯著于丹青,“小姐,您答應了奴婢要幫奴婢找到……”

于丹青抿了抿唇,抬手製止了她的話,“此事,下來再議。”

檀香只好悻悻然住了嘴,繼續神思不定的站在一旁。

于丹青這才回答於錦翰的提議,“張五此人,實無作證的必要。倘若翠珠所言屬實,那麼,檀香不過是信口雌黃,有沒有張五此人還是兩說,即便有,也不過是檀香的青梅竹馬。我們與他互不相識,他與這紅花並無干係,如何能夠作為我們的證人?”看了眼翠珠,又道,“倘若檀香所言屬實,是翠珠在撒謊,那麼,張五就更加不能作為證人。”

“為何?”於錦翰儒雅一笑,問,“為兄還等著他來作證,清除院子裡的惡奴刁僕呢。”

于丹青笑了笑,意味不明的說道,“大哥不必著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真相,很快便能浮出水面。”

於錦翰扯了扯唇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又聽於丹青娓娓道來,“若檀香所言屬實,張五很可能已經被脅迫、收買,定會矢口否認。再者,我們對他一無所知,檀香也多年沒與他聯絡了,他如今品性如何,誰也不知,這樣的人,如何能夠擔當娘娘金孫的證人?”略一停頓,又道,“頭腦單純的軍犬,都不值得我們相信,遑論心思複雜詭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