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豪門子弟四散逃命、昔日秦淮煙水一片狼藉。

可悲的是那雕樑畫棟,頃刻之間化為灰燼,可嘆的是那些平民百姓,或從江左各處前來城中當僕從、討生活的,客居於此,又或有從北方南渡,寄人籬下,只盼著有朝一日還能還故土的。

當真是天下興亡,百姓之苦也!

然鮮卑兵馬並未進入臺城,會稽,哦不,司馬昱那亂臣賊子,親自帶領禁軍封閉臺城,坐鎮其中,城中毫無聲息,也無火起,想來是沒有動亂的。”

杜英被顧昌的出口成章說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識的想說,我們關中的報紙和戲班子都缺少你這樣的人才,要不顧兄去謀高就?

日後混一個報紙的主編,也是有頭有臉、執文化之牛耳的人物。

不過顧昌話語之中明顯的拉踩,杜英還是聽出來了的。

現在的建康府,臺城內外,顯然已經是兩番天地,不過對於顧昌的說辭,杜英也不是完全相信,畢竟根據六扇門送來的情報,鮮卑人入建康府之後,就一路急匆匆的追殺謝安至東山一帶,雙方剛剛陷入膠著,桓豁就已經率軍逼近越城,所以鮮卑兵馬又匆忙轉向越城以阻擋桓豁。

雙方之較量如此激烈,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地步,鮮卑兵馬還能分出來人手在建康府中大肆劫掠?

慕容虔怕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長。

倒是也真的有大規模的劫掠行為,但是始作俑者並不是慕容虔,而是臺城內的司馬昱。

趁火打劫,本來就是司馬昱此次行動的宗旨,所以相比於已經成為一支孤軍,現在必須要聽命於司馬昱以防連唯一的後勤保障都沒有了的鮮卑人,司馬昱的行事反而可以更肆無忌憚。

尤其是他以皇家的名義拉出來一長串叛賊名單之後,身在名單上的烏衣巷、秦淮畔家家戶戶,當然都可以被司馬昱放開了手的劫掠。

抄家嘛,有聖旨的!

但是司馬昱的最終目標是把世家搜刮的財富網羅在手,然後拉攏重用寒門、流民,藉助他們的力量把朝堂直接洗牌。

所以劫掠寒門和流民?

司馬昱根本犯不著為了他們手頭上為數不多的錢財而把他們都推到世家那邊去,甚至把從世家手中搶來的東西發放給他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現在也不知道顧昌真的只是道聽途說,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杜英都沒有點破他。

說到底,顧昌這樣顛倒事實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向杜英表明,如今建康府已經是胡腥瀰漫。

都督是寫出來“胡無人、漢道昌”的人物,是帶著關中王師在北方“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的人物。

所以現在胡人作亂於建康府,都督焉能袖手旁觀?

會稽王想要坐收漁翁之利,若是都督遲遲不去的話,那麼一戰而壓平鮮卑人、王謝世家甚至還有大司馬的功勞,可就有可能落在會稽王的手中了。

若是會稽王真的“平叛”成功,又有慕容虔帶著這些鮮卑士卒為臂膀,都督如今打出來的“清君側”名號,豈不是就成了笑話,到時候會稽王又如何能讓都督舒坦了?

“荊州世家現在恐怕已經一改常態,在攛掇著大司馬速速上京吧?”杜英似笑非笑的說道,“怎麼,顧兄也想學那荊州世家不成?”

荊州世家之前對於是不是要支援桓溫稱帝,一直態度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