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接著說道:

“吳郡世家只是一部分,畢竟已經被朝廷刻意打壓了這麼長時間,在本地有根基,卻難成氣候,餘更關心的是這建康府中、會稽城外,應該怎麼殺。”

張玄之一時沉默,看大王的意思,這一刀下去可就不是百十號人的問題了,少不得血流成河。

不過王朝更迭,哪有真的一點兒都不流血的?

新王,永遠都是踏著舊王的骸骨登基。

既然杜英面前的舊王只是一個傀儡,那杜英殺了這舊王、造成一個歷代皇室相互殘殺的惡性迴圈沒有必要,那麼就把操控傀儡的人殺掉。

但是這數百上千的人命,張玄之一下子也不好直接回答,杜英似乎看出了他的遲疑,微笑著說道:

“也不著急這一時半刻,而且來接替你的人對此也應該頗有想法。”

張玄之的參謀司職責將要移交給郗超,沒少和這些世家打交道、拉扯的郗超,久在江左,自然更清楚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

如此想來,秦王在這個時候打算換參謀司的主官,本就有利用郗超之手殺人的意思。

當然了,郗超雖然是秦王的大舅哥,可是之前和秦王作對,現在想要融入到秦王府中、讓別人也都能信服,總是要納上投名狀的。

沒有什麼比世家的頸中鮮血, 更適合作為敲開秦王府大門的投名狀。

“至於現在嘛······”杜英拖長了語氣。

他和張玄之已一前一後穿過了建康府的城門,街道上,人山人海、萬眾矚目。

“先來迎接屬於我們的榮光吧。”

永和十四年的夏末秋初,秦王抵達了他忠誠的建康府。

在萬眾歡呼聲裡,在一浪又一浪的“萬歲”聲中,他抵達了為之奮戰經年的終點,但是很顯然,也是新的征途的起點。

破碎的山河,千瘡百孔的基建,聊勝於無的地方統治,讓杜英與其說是佔領了整個天下,倒不如說是隻是控制了一些重要的城塞,獲得了本地世家、蠻族和百姓的歸附,可是這些人又有多少忠誠呢?

杜英賴以征伐天下的基本盤,終究還只是一片關中、一片河洛。

不過至少此時此刻,杜英可以盡情的站在人群中央,享受屬於他的萬丈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