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家長女郗璿是王羲之的夫人,因此王家才會對郗家多有提攜,外人看郗家也是將其當做王家的附庸。

這也是郗超一直不滿而想要打破的尷尬處境。

可惜堂妹才十歲,小了點兒,家中又有讓其和王家繼續聯姻以鞏固關係的意圖······

郗家上下,畢竟不可能和自己完全同心,這也是世家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傳統。

郗超一時皺眉,發現自己陷入了想要結交和拉攏杜英,卻又無從下手的地步。

更何況就算是家中還有別的表親適合聯姻,且看看杜英身後的謝才女,名動江左的人物,郗家誰能夠勝得過?

只是不知道謝家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

難道真的默許了,然後打算和王家翻臉?

郗超突然想通了什麼,假如謝家敢和王家翻臉,那我郗家為什麼不可以?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當然也得建立在杜英本身足夠強大的基礎上。

這個傢伙,能夠在短時間內走到這一步麼?

“此言當勒石為記,告慰先賢、告誡後人。”袁宏也開口說道。

這個一向喜歡抬槓的傢伙,臉上少有的正經。

實際上他現在正在做的,就有蒐集舊有書籍,想要重新編撰一本《漢書》,名之為《後漢紀》,此次北上,也的確趁機蒐集到了不少孤本。

杜英剛剛一句“為往聖繼絕學”,一下子戳中了袁宏的心坎,讓他收起來一貫的恃才傲物。

他的恃才傲物只限於對那些自己看不起或者看不起自己的人。

杜英,在這一刻,顯然已經被袁宏排出了這個名單,甚至袁宏願意引為知己。

若不是杜英在各方勢力中間搖擺不定,讓袁宏作為東南世家的代表,還是得謹慎行事,恐怕他都會忍不住直接拉著杜英的袖子,和杜盟主探討探討。

歸根結底,袁宏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幕僚或者謀士,而是一個高傲而又虔誠的文史學家。

杜英點頭,欣然接納了眾人的建議,又看向謝道韞:“還請謝掾史提筆,寫下此言,請祭酒勒石,為後人所觀。”

羅含拱了拱手,如果說原來的他還覺得對上杜英的時候需要擺出來長輩的架子,那麼現在,他更願意以一個書院祭酒的身份向盟主見禮。

謝道韞此時才恍惚回過神來。

沒想到昨日杜英所說的,竟然是這樣的句子。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四句話,雖然不是詩詞,但是依舊會流傳千古。

杜英的本心,杜英現在所做這些事的目的,都已經蘊含在其中。

羅更生已經在羅含的吩咐下磨好了墨。

謝道韞深吸一口氣,走過去,一筆一劃的寫下杜英所說的四句話。

用的楷書。

魏晉南北朝時期,正是楷書流傳並且發展壯大的時期,這種為字楷模的書法形式,最適合於公文的書寫,因此也受到上層社會的歡迎。

謝道韞的書法,本來在江左就小有名氣,此時心中激盪之下,寫下來的字,嚴整之中又帶少許靈動飄逸,雖然沒有那麼工整,但是看著反倒是更舒服一些。

或許正合適用“不蔓不枝、亭亭淨植”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