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崧與呂琦,正直忠誠,學問深厚,深有遠見。而他們也在末帝一朝得到了重用,也就是李崧對呂琦說的,皇上待咱倆不薄。

但這裡有個常識性的誤區,厚待或者說重用,與信任不同。領導重用你,但不見得信任你。

受到李從珂重用的文官還有一位馬胤孫。

馬胤孫是李從珂坐鎮河中時的幕僚,軟禁京師時,馬胤孫不離不棄,堅定地伴隨左右,之後又隨李從珂赴鎮鳳翔。李從珂被他的忠誠所感動,引以為嫡系親信。

等李從厚移鎮的命令下到鳳翔,李從珂召集眾親信商議。大家一致勸李從珂擁兵抗旨,唯獨馬胤孫背誦孔老夫子的名言,主張讓李從珂聽皇上的話。

大家紛紛笑他迂腐。李從珂雖然沒有采納他的建議,卻知道他是純粹之人、高雅之人、脫離了低階趣味之人、是個反三俗的人,便也沒有責罰他。

李從珂稱帝后,提拔馬胤孫為戶部郎中、翰林學士,後升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成為帝國宰相。

所以馬胤孫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收到了領導發的好人卡。領導知道你是好人,但不會把你當成心腹。

馬胤孫精於文章,迂腐死板,而且軟弱怯懦,他明白自己的這個宰相乃是“好人卡”,並不得皇上的真正信任,於是乾脆“明哲保身”。

馬胤孫在短暫的相位上,得到了“三不開宰相”的外號,意思是說他“不開口以論議、不開印以行事、不開門以延士大夫”。

一句話,佔著人位兒,不幹人事兒,尸位素餐。

那麼別的宰相呢?

李從珂透過抽籤的方式任命了盧文紀、姚顗。

盧文紀名過其實,“處經綸之地,無輔弼之謀”,每日的工作就是對自己討厭的人吹毛求疵,雞蛋裡邊挑骨頭;姚顗呢,也是“在相位齷齪無所為”。

兩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李從珂任用二人之後,就有些後悔,於是當面向盧文紀提出婉轉批評,大意是說他沒有盡到宰相應盡的義務。

盧文紀隨即上疏頂嘴,說按照工作條例,我們五天一上朝,問候陛下起居,不僅文武百官全都在場,而且還有人數眾多的侍衛,耳目太多,我們有想法,也不能亂講呀。

隨後又奏請恢復唐朝的“延英殿議事”制度,即宰相在延英殿單獨會見皇上,屏去閒雜人等,方便說點兒機密的事。

李從珂手拿奏章,鼻子都快氣歪了,立刻下詔斥責:“你不會等文武百官都退朝之後,單獨留下嗎?這也是唐朝的舊制啊!再說了,無關緊要的一般事務,大可以當眾彙報;如果真是機密事情,也不必非要等五天一朝啊,可以隨時奏報,我自然會撤去閒人,在便殿或其他合適的地方接見,何必非要在延英殿!”

透過君臣二人的這段對話,一個驚人的事實側面暴露:盧文紀這位宰相在此之前,一直形同虛設,從來沒有向皇帝奏報過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