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望門之時,鍾乾以為他不願讓這世上的人成為第二個自己;當他立羅剎門之時,鍾乾才明白,他在為自己贖罪。

芣苢在望門呆了三週都沒有等到薄言回來。

因為這次的所見所聞,芣苢沒了之前在桃花樹下喝酒的興致,成天與劍戟度日。

眼見著除夕將至,京城之內張燈結綵,四處都被喜氣瀰漫。

芣苢憂心忡忡,一閉眼就是邊塞生靈塗炭的場景。

她每日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望門門前看看師父回來沒,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師父久久不歸,芣苢心中所想也無處吐露,只好自己籌劃。

本可以在江湖上喝酒看戲,逍遙快活,如今要觀天下之大勢,還要將半截身子放入渾濁的朝廷之中,這不是芣苢所願,但她有一副菩薩心腸。

在除夕前夜,芣苢一直到深夜都沒有等到薄言的歸來。

最後決定,再去一次邊境,瞭解情況,儘管她官員不會向她吐露半分,但是她不願做這不體恤人間冷暖之人。

芣苢連夜整理行裝,第二日清晨便啟程奔赴邊疆。

不曾想,芣苢前身離開,薄言傍晚便回到瞭望門。

桃花已落,枝上覆雪,無花香鳥鳴,唯留殘枝敗葉,散落於望門之前。

薄言面色蒼白如紙,步伐卻是迅疾,直接到了芣苢院中。

到門口停住腳步,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芣苢,師父給你帶了燒……”

話音未落,便發現這院中沒有一點人氣。

無燭光,無爐火,更無意中人,唯留信紙一封。

清秀的字型映入薄言眼中:

徒兒此番前往邊境,發現屍骨散落於田埂之上,災民流離失所,官員亦是無作為,可謂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芣苢未見師父歸來,自發前往邊境察看,芣苢雖生於江湖,本該瀟灑一生,但既歸於望門門下,自然不敢忘記:“以蒼生為己任”。

此行系官府,望族,乃至皇族權勢,兇險無比,若徒不歸,師莫尋。

薄言丟下手中的信紙,匆匆向院外走去。

在書房召來之前跟著芣苢到過邊境的死士。

單手扶住椅子的扶手,面色凝重:“芣苢看到了什麼,把你們看到的都告訴我。”

兩人相視一眼,將官府如何驅趕流民的,京城之外是何慘像全部說了出來。

等到兩人話音落下,薄言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線。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

不管是從經濟,政治還是文化交流來看,乾安皇帝都是一個極其稱職的皇帝——國庫充盈,京城百姓安居樂業。

倘若真的像芣苢看到的那樣,就只有一種情況——朝廷中有人一手遮天,挾天子以令諸侯。

那意味著芣苢此行絕無生還的可能。

薄言匆匆起身衝出望門之外,憑藉他的輕功沿著兩個死士說的路沿路尋找。

直到到了潯陽,看見有一家客棧,所在之地格外隱蔽才落地,細細尋找。

剛到客棧門口就聽到官兵的聲音:“快點,在天明前要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