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

竟是連肋骨都打斷了。箬冬低頭仔細一看,嶽川的身子半吊著,手腕仍被牢牢綁起,只是垂下脖子,已然沒了知覺。箬冬面無表情道:“潑水。”

一大桶鹽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疼,嶽川猛地醒轉,身軀顫抖,大口大口喘著氣。狼牙棒沾上了鹽,一次次重新破開結滿血痂的傷口,孔將軍閉緊了眼,血水混著鹽水成股地向小腿流下。

“還是不承認?”溫弦溫和的聲音傳來,嶽川聞聲抬頭,用盡全力,把頭轉向一邊。

狼牙棒舉起,倒刺黑影映上孔將軍的臉,安瑜終於剋制不住,瘋了似地要衝到溫弦身前,卻被箬冬一下子拉倒在地上。小將軍翻身站起,“撲通”跪倒在箬冬腳下:“先生!將軍做什麼也不敢有二心啊!”

高聲嘶吼到一半,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像個孩子,鼻涕糊了滿臉,在七星殿裡哭成個淚人兒。

嶽川一張嘴,黑紅色的血塊突然滑出喉嚨:“安、安瑜……不許哭,站、站起來。”言不盡,一棒子落下,嶽川“呃”一聲低下頭,絲毫動彈不得了。

棒打聲仍未停歇。安瑜感到自己心被揪在刀尖上,一跳,就濺出滿身的血。

忽地一陣混亂的叫嚷從殿外傳來,刀叉劍戟叮呤咣啷地向著,沉重的大門被“砰”一聲撞開。為首的幾個湖兵急得滿頭大汗:“莫先生,求求了……這七星殿您真不能進去!”

陵楓才不管這許多,拂手一推:“讓開!”

縱是這力量輕如鵝毛,西湖的兵士又哪裡敢阻攔?剛剛下意識閃身讓開,陵楓就立馬掙脫人群,抬腿衝到大殿上。

見嶽川昏厥在地,陵楓二話不說,便向箬冬吼道:“把人給我放了!”

箬先生的臉色驟然冷下來:“你如今也敢對掌門無禮?”

“掌門是吧。”陵楓這才發現溫弦還坐在殿上,更是憋紅了臉,“掌門又算個什麼東西!老子行走江湖見了你,你就是個蠅頭相鼠不要皮!”

陵楓平日文雅守禮慣了,突然罵起人,不由得磕磕絆絆,腳底也有些虛浮。箬冬聽他越罵越離譜,不由厲聲喝止:“師弟!”

“誰是你師弟!”陵楓竟幾步逼上前去,“今天我大哥要是被你害在這兒了,你就用你那陰陽劍把我也了結了吧!”

箬冬一股無名火生生壓在心頭,瞪著陵楓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雙眼,向著身旁另外三四弟子使個眼色。幾人上前,一邊一個架起陵楓的胳膊,不由分說就把他往殿外拖。陵楓的兩隻腳正蹬來蹬去,卻忽然踏到了什麼柔軟的物事。

只聽“啊喲”一聲叫喚,年紀輕輕的雜役兵連忙閃開,卻仍被陵楓一腳踹在了側腰上,順著層層階梯滾了下去。

小兵士一邊滾,一邊口中大叫著:“大事不好了!天樞門被人打進來啦!”

“誰?!”溫弦平和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蹭”地站起,拂開衣襬急匆匆向外走去。

來到那報信的兵士跟前,抓住他肩膀:“是什麼人?”

“是……是個女的!”

“長什麼樣子?”

“長、長的平常模樣,穿了一身青色衣服……”

“青色?”溫弦鬆開手,看一眼箬先生。箬冬看著殿外烏雲密佈,道:“不必擔心,那孩子打不進來。”

七星殿高牆外,天樞門是全殿最外的第一道門。

清卿見那圍牆也不甚滑陡,蹭蹭蹭提起幾個筆陣輕功步,轉眼便翻到了牆內。一落地,竟聽得“哈!”一聲喊,四面八方頓時跑出一群拎著粗棍子的青壯年,團團將清卿圍了起來。

仔細一看,這些人腦袋頂上都留了細長一撮頭簾,側面剃得光禿禿,顯然是南林虎棍派的子弟。

後續趕來的人自動疊成一座人塔,站在最上面一為首青年高聲叫到:“令狐!我乃虎棍派‘蓋世魔王’石宇榮是也!”說罷,又補一句,“我家掌門早就料到,你要自己來送死!”

“你家掌門?”清卿瞟一眼肩上的包裹,默默冷笑。

那青年忽地躍起,加上人牆的高度,足有蕊心塔四五層那麼高。清卿看準了他起跳的瞬間,木簫脫手橫掃過去,他腳下的肉牆乒乒乓乓倒了一片。

石宇榮高高躍起,卻無立足之地,大叫著摔在還沒爬起的弟子身上。幾個人或躺或趴,嗷嗷叫喚,也不知摔折了哪塊骨頭。

這片雖然倒下,另一大半肉體之牆依舊巋然不動。

瞟一眼那群年輕人橫眉豎眼的嚴肅模樣,清卿便看得出,只怕這中看不中用的疊羅漢功夫,不過一群散漫的花枕頭。

心中打定主意,便腳下生風,足尖點地之時用那木簫一撐,身子便向圍牆正中間衝了過去。疊在中等高度的弟子見清卿疾風般躍起,嚇得腳腕顫抖,根本站立不住;待得清卿一招“千里陣雲”橫掃開來,龐大的人牆眨眼只之間散成一片。

倒的倒、摔的摔,人牆登時破開一個大洞,清卿在洞處再次運足一蹬,輕輕巧巧飛到了下一層城牆上去。剩下身後一群虎棍弟子“哎喲哎喲”墜了滿地,大多都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