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代繼母認親承諾替身舞蹈(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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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令婉聽了他的話立刻眸帶感激:“你這孩子,你就別忙活了,那日讓你身上被錘傷了,我和你師父還心裡愧疚了好一陣子呢。”她心裡是的確不忍心,琴坊內夥計都還是家裡管事的兒子呢,都不及他一個被師父看重的徒弟這麼有心。她走近了看顧頌的臉上氣色又看他的腰背:“小泥鰍加上牛的脊椎骨熬的湯,我已經讓廚房被燒上了,到了午時就能喝了!”
那日他昏厥時候,聽見白季旺也是這樣對石軌說的,師父師母對他也和親生的兒子差不多了,可他想念涼州如今卻不能回去也是心裡侷促。
“師母,我白住在這裡,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他心裡話自然就這樣說出口了。
“頌兒,其實吧,我們家和你爹之間也熟悉,就不必要那樣客氣了。”石令婉似乎心裡想著別的什麼,但她說的不是顧頌想聽到的。
惠心院的大正屋內,一早開啟來透外面新鮮空氣的窗扇,從內望出去又下了鵝毛大雪。涼意滲進來讓他又分外想念涼州的雪,那裡比這裡的京城大雪還要廣袤,還要三百里冰封大地。然而這裡的溫暖天氣,足夠讓一場晨雪在傍晚融化成薄紙般,印象中朱桓臺前院那裡的牡丹花不是開的奼紫嫣紅的嗎?
不同的天地,不同的國度不能相比較。
顧頌轉頭再看這正屋裡陳設,和泓芳居的簡單不一樣,雕花內柱上方懸掛著公鹿頭骨被摩擦到發亮,紫檀木雕花流雲扶手的大塌上鋪了弧度渾圓而毛色均勻的麋鹿皮,滿目的鹿角葉枝形銅燈盞依照兩邊牆壁內的人字嵌窗排列。
一種熟悉感,特別是冬日裡這樣裝飾屋子的器具,恍如他繼母的做派。
石令婉看著他眼睛一直瀏覽器物,就溫和伸手指著內外左右室對他說:“看看吧,和泓芳居差不多的,這裡是我和你師父三年前臨時整理出來的住處,本來我們住泓芳居的地方。”
因為這熟悉感,他挪動雙腿格外沉重。跼躅之時,走近內居室門框外,掀開被子簾子躍入眼內的是整齊美觀的器物。
兩邊牆壁上襯了棉布,蟒蛇紋長短弦子,那是于闐國獨有的製作。臥箜篌被盛放在內居室床頭斜後方,還掛著罕見的康居國玻璃珠手釧,銅拔倒合在紫檀木小几上,每個小件都名貴無價。室內上方斜開兩道深窗是給這些器物通風的,難怪這裡沒有異味兒。
石令婉坐在小几旁的圈椅上,溫和詢問顧頌:“你的瑟練習得如何了?”她眉間的憂愁還是為了兒子的仕途,雖然心裡不忍心人家顧家孩子傷勢才剛好就問這,但這很重要。覺得她似乎太急切了,又慈愛地笑著說:“我們都是禮樂人家,這就是習慣,也是想說你爹必定從小就在瑟的技藝上對你傳授有加。”
師母這樣問話,顧頌這才是意識到他是因為心裡困惑,而他師兄又不在身旁,他這才進來師母這裡串門子的。
“師母,我就是想問一下,這每年在大淵國的上元節都是選《鳳求凰》這曲子排奏嗎?”他恭敬的站著詢問起這事兒來,還追加一句:“就像我爹記錄的那樣,每年都要改詞,還重新編排舞蹈的?”
他覺得問的過份了,又退後兩步心虛地垂眸。
石令婉出乎他的意料,人家掌家夫人還真的就知道,微笑點頭:“你爹是很仔細周詳的琴師。”她剛才的詢問,可不久是問的這些嗎,這顧家小子果然敦厚。
顧頌忐忑又說:“其實那《鳳求凰》,我爹從我小時候就教我了,但我學的很一般。”
這小子,還這麼謙虛!但她對這樣的謙虛後生很滿意。
石令婉敞開上下牙齒笑的爽朗:“這點我和你師父都能看得出來,你平日裡練習的狀態,你師兄也給我說了的。你超越一般的少年,無需謙虛。”
師兄在樂署的官吏,這點無須質疑,他必定早就看出來了,但他不信他自個有那個能力。
他從泓芳居過來時候,他恍惚間就袖子裡攥著樂譜詞本來了惠心院。
石令婉看著他袖子裡往外掏,掏出來就雙手呈給她看。她是看得懂的人,雖然她不會彈奏什麼樂器,少女時學了音律唱詞還是會的。她伸手接過這幾頁紙,室內安靜到門扇內隔著空隙吹進來的風聲都聽見。
顧頌發覺,師母那右手的中指無名指間,是一枚獨特的方形赤金鳳凰,這指環顧頌平常沒見師母戴過,但這一枚的樣式相似而不相同的他也見識過。看著樸素到不施粉黛的師母石令婉,那豎直的鼻樑飛揚的眼梢,那是作為面相中獨有的某豪族家的部分特徵。
石令婉輕聲哼唱完那民謠對他說:“去年和我們樂班聯手的是別家的舞蹈,那家女子已婚卻刻意隱瞞,害得你阿舅表叔險些栽了次跟頭。”
依照漢歷以及舞樂行裡延續下來的規矩,舞蹈者女子必須是位待嫁閨中的處子,否則在上元節那就是對聖人的褻瀆。最後這事情在顧弘明親口稟明瞭大淵王,說那是鮮卑習俗與氐人部落裡並不在意是否處子,這事兒才算了了。
想到此處,顧頌放鬆了心境,看著那枚碩大金指環說:“我繼母也是邸人貴族,擁有和您差不多樣式的金鳳指環,也是戴兩指間。”
石令婉依然笑得淡然:“那就是與我同輩份的石家女子,但我們不會是同一位曾祖父。”南燕與西燕王族皆是她石家先祖的分支,後來歸順邸人部落的有一部分,但那不是她確定的她所知道的。
其實她早就想問這孩子,他的繼母姓石也酷愛舞樂嗎?聽說涼州城的弘月樓就是顧弘明傾囊為其修築的。
顧頌再度肅然起敬,如果不是他這時候進來這裡,他還不知道師母出身這麼高貴,據說燕國曾在一甲子前叱吒黃河流域乃直渤海。
“師母,那您往東來到這大淵國,這些年還好嗎?”
她從那裡來有差別嗎?能在流離之後有一處安定所在已是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