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中是張廷玉的學生,乾隆二年的一甲一名進士,入翰林院為編修,乃是大才子。婉兮叫小十五從小就看于敏中的文章,自也是情理之中。

實則婉兮叫小十五去看于敏中的文章,也有外人所不知道的緣由——當年婉兮所窺破的那張“歲朝圖”,上頭有“嘉慶”之說,以及喻太子降生的詩句,最後那些君臣聯句的詩句,就正是被于敏中奉旨親筆謄抄在一起。

就連小十五得了皇上賞給的玉碗為生辰賀禮,次年皇上又令翰林和大學士們以“玉盂”為題所寫的聯句,那玉碗上刻著的,依舊還是于敏中的字。

故此在小十五年紀還小的時候兒,婉兮不便給兒子說破皇上的心意,也不想叫兒子因此而生了驕矜之心去;卻又想隱約暗示給兒子一些,不至於叫兒子半點自覺都沒有,故此婉兮才想到要叫兒子去看于敏中的文章。

只要兒子看得深,看得透,便一定會看見那幅歲朝圖,一定會看見玉盂上的題詩。那皇上的心意,相信兒子終究會委婉明白的。

如余文儀一樣,小十五也自不負母親所望,看過了于敏中的文章,也從於敏中的文章裡曾經見過於敏中對余文儀母親的讚頌之詞。

于敏中之所以會為余文儀的母親王恭人寫這一篇詞,是因為于敏中和余文儀都是江蘇人,且余文儀是乾隆二年中的進士,而於敏中本人更是乾隆二年的狀元。

同省舉子,同科得中,于敏中自與余文儀私交莫逆。

此時于敏中官至文華殿大學士、軍機首揆、四庫全書正總裁。乃乾隆朝為漢臣之中執首揆之位最久之人,此時乃為當朝第一權臣。

于敏中的一舉一動,自受人關注。

顒琰雖說不動聲色,卻也知道,于敏中對去年剛入軍機處的和珅,極度反感。

顒琰的師傅朱圭曾向他隱隱透露過,說于敏中曾說道和珅“此人奸險古來稀,吾欲除之而後快。惟其善測上意,寵冠諸臣,難以除之。”

至此,當顒琰出宮赴余文儀住處之時,他心中已經畫滿了一個圓環:當中有餘文儀——于敏中,亦有英廉——和珅。

還有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小十五從小由慶貴妃語琴撫養長大,小十五也曾數次親眼看見過慶貴妃額娘對那英廉的態度。

英廉幾次三番,想要利用祿貴人攀附慶貴妃額娘,卻每一次都叫慶貴妃額娘將送進來的東西給丟了出去,甚至為此而叱責祿貴人數次。

母親們的言傳身教,是已經根植進了顒琰心底深處的標準。

甚至不用細問緣由,只看額涅與慶貴妃額娘兩人的態度,他就知道自己該怎麼看、怎麼做了。

顒琰心底堅定,抬眸向青天碧陽淺淺一笑。

“額涅,您在兒子年幼之時的苦心,今時今日,兒子明白了。請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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