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許三花起了身,套好了外衣,往正院裡。

到東廂房時,她爹和二叔都已經從前頭過來了,屋裡她奶和爺也都在。

大約是早就曉得許三茂活不了多久,所以這事到臨頭,雖然傷心,但也還受得住。

洪大夫很快就來了,連脈都沒有摸,只看了看許三茂眼下那片慘淡青烏,就搖了搖頭。

出了外間來,只道:“準備準備吧。”

老胡氏聞言,抹了兩把眼淚,這人也鎮定下來了,只吩咐許大茂和許二茂去將早就準備好的壽衣給拿出來,她親自給許三茂去穿上。

這人還有兩口氣就得穿上,要不然等嚥了氣渾身僵硬了,就不好穿上去了。

穿好壽衣之後,老胡氏就在床邊坐下,看著兒子雙目緊閉著,若不是還有一陣一陣微弱的氣息,都要以為他已經去了。

老胡氏捂了捂嘴,深深呼了一口氣,握住了許三茂的手,輕聲道:“娃啊,娘曉得你聽得見,聽娘說,到了閻王爺那裡,你可得好好表現,收著你那脾氣,求閻王爺好生給你投個人胎,下輩子做個有擔當踏實勤快的人,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生過日子。”

“也別恨三花,要恨就恨娘吧,是娘沒有把你教好,想著你最小,從小就啥事都依著你,你偷懶不想做活也由著你,咱家靠著三花想的營生日子好過起來了,娘看著你端三老爺的架子也沒有及時說道你,才讓你不知天高地厚,只以為家裡有錢了就啥都不想了,偏生好的不學去沾了那賭字。”

“是娘沒有教好你,沒有教你不是自個的別去妄想,要不是三花,咱家哪有這個光景呢……”

“你放心的去吧,二樹和五花,娘會替你好好看著的,三花是個好的,五花的婚事她會上心的。”

絮絮叨叨的話說完,老胡氏擦了擦眼淚,這才發現許三茂的手已經垂了下去,頓時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聲來。

外間的老許頭等人聽見,連忙進了裡間來,見人已經去了,也是有些紅了眼眶。

許三花站在門簾處,往床上望去,那個齜牙咧嘴罵她不孝的人此刻一臉安靜,無聲無息,就這麼去了,再也不會坐起來,指著她痛罵。

她扯了扯嘴角,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傷心。

便只好轉頭出了屋子,外頭田寬等人都站在院子裡候著,許三花看了一圈,出聲道:“家有,你帶上成一一起,立馬套車往白節鎮去,告訴二爺,三老爺去了,讓他立馬回來,至於大爺那裡,明兒一早再派人去。”

“田管家,帶著人立刻著手佈置靈堂,將早就準備好的白燈籠掛上,袁媽媽,將做好的孝服都準備好,給各院送去,大太太那裡讓肖氏看顧好,免得有了衝撞。”

被點到的人接了吩咐,趕緊各自去忙去了。

裡間里老胡氏也在吩咐大兒子和二兒子明兒一早就往親戚家都去報個喪,人死為大,不管是不是晚輩,這親戚們都合該來弔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