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岑國璋的話,朱煥華當即明白了,“所以前朝歷代士人們就搞出君權神授的把戲。把君主神化為天子,擁有上天賦予的至高無上的權力。然後士人們再透過君主的授權,獲得治國撫民的權力。”

“對!”岑國璋剛應了一句,突然看到浮在水面的浮杆動了一下,連忙轉身提起魚竿,用力一提,一條不大的青魚從水裡飛了出來。

他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飛過的魚,取下魚鉤,把它放進掛在欄杆上,半浸在水裡的魚簍裡。

“歷朝歷代的君主,就像這條魚一樣,心甘情願地咬中士人們魚餌。兩者一拍即合,聯手分了這天下,盡享無盡的財富和富貴。只是時代在變,財富也在變,這政制也得跟著變。”

聽了岑國璋的話,朱煥華眉頭微微一皺,“財富?”

“這是通俗易懂的說法,其實論到本質,應該是創造財富的基礎和能力,也就是生產力。”

“生產力,我知道,這是益之你提出的新觀點。它是一切經濟、政治等上層社會架構的根本基礎。有點難懂,當初為了弄明白益之提出的這個新觀點,我跟良玉、東籬等幾位,爭論了兩三個月。還按照益之你提示的,收集了大量江淮、嶺東、河陰的地方資料,才弄清楚這觀點。”

朱煥華頓了一下,繼續問道:“益之你說生產力在變,政制也在變,此前內部討論時,我搞得不是很明白。藉此機會,還請益之再為我解惑。”

“明夏師兄,此前的生產力,比如說創造財富的最大基礎和工具是什麼?”

朱煥華略一思索,毫不遲疑地答道:“土地。”

“沒錯,土地。土地出糧食,出棉麻,出絲綢,出茶葉,就連瓷器都是泥土燒製所成。所以以往的君主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各級的官員士大夫就是大大小小的地主。就算出身貧寒計程車子,一旦中舉做官,很快就會成為地主。”

朱煥華點點頭,“益之說得沒錯。我家裡就有上千畝地。正是祖上留下這麼多良田,我朱家世代男丁可以潛心讀書,繼而中士取官,延續繁華。”

“明夏師兄說的沒錯。正因為此前的生產力低下,土地是最重要的生產資料,所以歷史幾經選擇淘汰,建立了最符合它計程車人政制。這一點,明夏師兄能理解嗎?”

朱煥華低頭思索著,岑國璋也不著急,坐在那裡重新給魚鉤上了魚餌,揮動魚竿一甩,把魚鉤重新放進水裡。

清風徐來,帶著淡淡的水腥味,混雜著春樹青草的清香,非常好聞。

釣魚就是如此愜意,就是自己今天戴了一頂大帽,沒有戴頭盔,會不會有危險?不怕了,這裡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明夏師兄,沒有外人。

常無相帶著護衛們散在周圍,更是護得嚴嚴實實的。

“益之,我明白了。你這麼一說,以前我很多疑惑就能解開了。以前的改朝換代,也跟土地這一根本財富有關。”

朱煥華雖然理解了,但是對於新名詞還是覺得有些拗口,寧願用財富這種通俗易懂的詞。

“沒錯。大家都在拼命地奪取土地這一基本生產資料,可土地總歸是有限的。土地都集中在皇室權貴和大小地主手裡,百姓們怎麼辦?還有新晉計程車人集團們怎麼辦?矛盾越積越深,自然會用一場動盪去重新洗牌。這裡面的玄機很複雜,今天不是討論它的時候,我們就暫且放過不提。”

岑國璋放好魚竿,坐回到椅子上,端起一杯熱茶,一口飲盡,“我們繼續說生產力的變化。明夏,這些年你有沒有發現,現在創造財富最兇猛的手段是什麼?”

“前些年是海商,現在是益之提倡推行的工廠。愚兄跟著你,家裡和賬面上的銀子驟然多了幾萬兩,比歷代先祖們能掙的錢財還要多。”

“哈哈,這就對了了。時代真得變了!”岑國璋仰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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