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那雙眼睛閃著光,像黑夜裡的貓頭鷹。默然一會,他緩緩伸出手來。

“等會,我給你取去。”岑國璋丟下馬桶蓋,轉身在院子角落裡搗鼓了一會,不知從哪裡摸出一件東西,拋給黑衣人。

那人伸手接過,在暗地裡捏了捏,點了點頭,一個轉身,猛跑幾步,然後騰身躍起,雙手一攀,身子嗖地一聲翻過院牆,消失不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尤其是離開時有點急,像是有惡狼在黑夜裡盯著。當然了,也可能是突然內急,要趕回去方便。

岑國璋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幾乎軟癱,連忙扶著晾衣服的木架,才沒有倒下。

這院牆還不夠高啊。最關鍵的,自己手下缺少能救命的猛將兄。一群老弱婦孺,遇到強人只有束手就擒,祈求老天保佑的份。這樣可不行啊。

慢慢恢復正常的岑國璋在心裡嘀咕著,輕步走到南屋。陳二嬸兩口子就住在靠院門的那間。他推了推,門沒關。走進去一看,陳二嬸兩口在床上睡得正香。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怪怪的香氣。

迷香!還真有這玩意。

岑國璋開了門窗,通了通風,讓屋裡再也聞不到那香氣,這才關上門窗,悄悄離去。

回到北屋,玉娘披著一件外衣,站在屋門後面。

“相公,此人似乎沒有惡意。”

“是沒有惡意。憑藉他的身手,真要是有惡意,我們夫妻二人已經在睡夢中遭了毒手。那幾聲狗叫,怕是他故意引我們注意的。”

岑國璋心有餘悸地說道,剛才太嚇人了。

這時,睡在偏屋的俞巧雲好像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問道:“老爺太太,有事嗎?”

自己都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你這會才醒,睡得可真沉。

“沒事,繼續睡覺!”岑國璋沒好氣地答道。

他反對把俞巧雲安排在偏房。那裡跟北屋臥室是挨著的,只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這裡放個屁,那邊都能聽到聲音。

隱私啊,空間啊!等到二十八天的戒色期一過,豈不是正常的夫妻生活都要受影響?

可是陳二嬸卻說,丫鬟就該睡在那裡,晚上老爺太太有什麼事要使喚,也方便。玉娘也預設了。自己反對無效。

奇了怪,自己和娘子晚上睡覺,有什麼需要使喚的?真是搞不懂古人的腦回路。

“哦!”俞巧雲在那邊應了一聲,不一會就聽到輕微的鼾聲傳過來。

這麼快又睡著了?真是頭豬!晚上真有事要使喚你,豈不是把喉嚨喊破了才能叫醒你?

躺回到床上,又抱著玉娘,岑國璋的心思卻在四處亂飛。

躲過一劫的他,回到北屋後,腦子裡的思緒,就跟脫了僵的野狗,不由自主地亂跑起來。俞巧雲在偏房叫了一聲,他都能從隱私和空間,聯想到會不會影響自己與玉孃的子嗣延續。

今晚的黑衣人到底什麼來路?聽他的聲音,看他的身影,總覺得有點眼熟,可一時半會就是想不起來。唉,自從當上典史後,滿城都是熟人,搞得腦子有點亂。

還有自己在土地廟前找到東姑遺物的訊息,會是誰通知黑衣人?宋公亮?當時是他跟在自己身邊,很有嫌疑。又或者一直有人在旁邊監視自己,只是沒有察覺到。

迷迷糊糊中,岑國璋聽到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分不清是四聲還是五聲,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