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竊竊私語之時,成煊立身道:“敢問這位老爺姓甚名誰?為何對張家如此維護?今日清議,起因原在張家公子。眾人論辯之時,群情激憤,偶有提及,或以此為例,也在所難免,並非專門盯住張家不放。況且張公子本就有錯在先,雖不知今日他為何沒有露面,但若是他能夠從中悟道,明瞭自身過錯,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是誰!張家有沒有錯自有朝廷衡量,輪不到你來說嘴!”

範適培見那人有些氣急敗壞,起身忙道:“請這位老爺少安,剛才幾位學友並非專要指責張家,只不過難擴音到幾句,說個解決之法。張家之事,自然有朝廷管束,我們今日所言所論,不過就事論事。

“諸位皆知尊卑有序,習字撰文時,若遇著父母名字,尚知避諱,如今有人明知服此衣飾為國朝申令禁止之事,卻仍要逾制穿著,自然是無視法度之舉。若是今日清議能夠引起大家的重視,人人自省,就此改革時弊,自然最好不過。”

“我看你們口口聲聲革除時弊,說來說去還不是要動張家!”那人神情激越,說話間似要動起手來。

丁掌管給離那人最近的小廝遞了個眼神,小廝得令,飛步至那人身後,將茶壺往前一送,假意倒茶的瞬間,伸手擦了一下那人的腰帶,只見掉落一腰牌。

小廝劈手奪過,定睛一看,大聲道:“呀,是張家的腰牌!”

四下人聲鼎沸,斥責張家之聲不絕於耳。

那人見情勢不對,用眼神示意了幾個同夥,各自摸出一把匕首,想要藉機鬧騰起來。

誰料身側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小廝,右手疾出,捉住他們拿刀的手腕,扭到身後用力一捏。左手好似一股繩索,緊緊勒住他們的脖頸往後一拖。忽地又飛起一腳,從後側猛踢一下他們的膝蓋骨。

幾個動作使得行雲流水,匕首“哐當”落地的瞬間,鬧事之人也被制服在地。

在場眾人多為文弱書生,哪裡見過這般持刀動手的場景。一時間,有人慌不擇路,只顧往堂外飛奔;有人為避刀禍,一頭扎進庭院內的花缸中;還有人驚嚇過度,抬腿想跑卻跌坐在地。

榆陵子弟早已撤到堂上,成煊迅速解下手腕護帶,擋在徐恭益等人前面。好在丁掌管早有準備,瞬間拿下鬧事之人後,便指揮眾人仍歸原座。

待眾人坐定,徐恭益怒對鬧事者道:“今日本為文人間的論辯,在座皆為手無寸鐵之人,不知張家為何派人潛入書院,手持刀刃又是要殺何人滅口!張老爺向來自詡儒商,沒想到竟做出如此狠辣決絕之事!”

又安撫眾人道:“徐某有罪,不經查驗便隨意放人入院,以致諸位受驚。自今日起,為避免此事重演,鄙書院將暫時關閉所有角門,並增設人手,日夜巡防,對所有出入之人仔細查驗隨身之物。張家做出此等惡毒之事,眼下已人贓並獲,徐某自當通稟侯知府,按照律法處置。鄙書院也將贈予在座秀才每人一部由本院彭夫子所撰的《麟經扼要》,以助科考仕進。今日清議便到此為止。”

秀才們慶賀不已,直道:“那《麟經扼要》是‘會元書鋪’所梓之精品,平常人家要花費半月用度才可購得一部,今日真是因禍得福啊!”

於是便歡天喜地地各自領了書離去了。

待學子們散去,宣王從小廳內轉出,笑道:“原來榆陵書院的藏書如此豐厚,竟能一下子拿出一十八部《麟經扼要》!”

徐恭益忙珙手道:“此番是草民安排不周,竟讓宣王爺和侯明府受此驚嚇,知罪!知罪!”

“我看侯明府淡定得很!果然有些武藝傍身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可憐小王我一聽得門外動靜,恨不得撒腿就跑,還好丁掌管派了小廝來守著,侯明府也說會拼死護我,我才安心許多。徐山長,主持個清議竟然也能鬧出這許多事,你這榆陵書院不簡單哪!”

“這確是草民之罪!不過草民也未曾想到張家如此膽大妄為,竟起了殺心。”

“張家之事在秣陵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你打了他家的臉面,他們自然咽不下這口氣。只是如此行事做派,倒也有些冒進,不像是張老爺的風格。罷了,我也從不喜這些閒事的,少不得請侯明府細細審問一番,等此案瞭解了,將那因由和處置結果也給小王送一份,免得今日白受了這一場驚嚇。”

“王爺放心,下官自當盡力。”